第二百八十八章一江东水载千愁城南外十里,这里是送别友人的地方。
可今晚的送别却非只是送别了,而是生死之别。
是魏忠贤和秋月夫人这对对食夫妻,曾经的师妹所做的生死离别,只是此时谁也不敢断言谁活谁死。
但有一点,似乎谁都想当那个送行之人,而不是被送之人。
因为他们都穿戴整齐,一身披风,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此时魏忠贤双手抱胸,双手中玩弄着他喜欢的色子,在等待着秋月夫人的到来。
这是一场赌局对于魏忠贤来说,因为他实在没有把握接住秋月夫人的天女散花。
可他却不得不赌,而他也喜欢赌。
他这一辈子都在赌,自从小的时候被卖出后,他在赌,自己逃出来后也在赌,被董会东以及他的师傅收留之后,他还在赌。
进了京城在赌,进了皇宫在赌,就算是当年先皇未登位之时他也在赌。
朱由校登位时也在赌,都是拿自己的明天来赌,而明天能不能到来,其实并不重要赌赢了明天太阳一样会升起,赌不赢呢,明天的太阳永远也不会升起了。
秋月夫人本也跟随着魏忠贤一起来的,可她却在百丈之外停下,并不施展轻身功法,而是慢慢的朝着十里亭走,一边走一边自己念着诗词。
于此午夜之时,到是别有一番趣味。
因为若是到了午夜还未入睡的人,一般而言都是愁绪重重的。
就好同她此时所念的诗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语气哀伤,充满了浓浓的怀念的愁绪,却又有一种无可追回的深深失落。
\"这是五代之时李后主之词,是因为他在怀念故国,伤怀岁月无情如流水,一江春水载着向东逝去。
这就是我建此春花秋月楼的原故,是因为我也有此感怀。
感怀当年那一段美好的时光,也感怀在宫里为争夺权势的惊心动魄。
可这一切都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像那一江的东水载去了我的愁,也载去了我的爱,可却留下了恨。
许多人若是知道我冷秋月这一生,都会觉得我是一个贪恋权势的女人。
可他们都错了,其实我并非一个贪恋权势的女人,甚至于对权势从来也不感兴趣。
我喜欢争斗,只是喜欢那种感觉而已。
因为与人争权夺利,可以体现我冷秋月的本事。
虽然我离开了争斗,离开了皇宫,可我建了此秋月楼,其实只是想让人觉得我依然留恋权势而已。
想来你也是如此想的是不是?
没有人玩弄阴谋能赢得了你,而我却让你意外了,这才会让今夜之事让你如此愤怒,如此的仇恨于我。
竟然不顾我们当年的情义,与我决战于此。
哈哈哈,其实这是你所想,也是我所想的。
秋月夫人先是吟完这首词,此时又自言自语的解释着,好像是在跟魏忠贤说话,像是在解释着魏忠贤的疑惑,也在为自己做出这些让人意想不到惨事找着借口。
不过这些借口所起来却十分荒唐可笑。
\"我不懂什么诗词,你知道的我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又怎么会懂这春花秋月的意思呢。
对于权势没有人不在乎,你我都一样,至于说是不是会留念也是因人而异。
你留不留恋此时于我也这无关系,至于本宫今夜自也不会再留恋了。
所以你说得对,今夜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只是不知道是你还是我?
其它的你说再多,老夫也不想知道。”
魏忠贤此时面对秋月夫人并不着急,他知道凭他们千手门的功夫,要杀一个人其实并不麻烦,只是瞬间的事,所以他有时间来等。
\"你恨我,是因为今夜我用计杀了魏良卿,杀了你们魏氏一族留后的唯一子嗣。
不,你本不该姓魏,应该是你们李氏一族才对。
这些年来我都快忘了你本名叫李进忠,所以你的侄儿也不该叫魏良卿,而是李良卿一个人不应该忘了自己的祖先是谁,无论是如你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也不能。\"
秋月夫人此时还是讥讽着魏忠贤,也把两人的纠结说清楚,但话语里也在提醒着魏忠贤那就是人不能忘了祖宗,那么这里自然包括援艺的恩师了。
“姓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魏忠贤最重要的人?
至于说祖宗之事,没有人会忘,可该忘的时候也一定会忘记的,人记忆太好只人徒添悲伤,我没有你这种愁绪,任何愁绪对于老夫来说都只是一个屁,甚至比不上一块银子那么有用。”
魏忠贤是一个实在的人,说话也够直接。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一个侄儿比我还重要吗?”
秋月夫人竟然此时还问得出此话,这就让人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了。
若说她认为自己对魏忠贤很重要,为何还要杀了魏良卿呢?
“不错,比你还要重要,可你却用你的阴谋诡计杀了他,而且用世间最残忍的方式,让他死于魏钊的刀下,足见你的心已经完全没有半丝人性,活在世间已无任何意义了魏忠贤也给自己找着理由,让自己不会再因为其它的事而影响自己今夜杀人的决心“人性,人性从魏忠贤的嘴里说出来简单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这一辈子害死了多少人,多少人因为你家破人亡妻离自散,你竟然跟我说人性,你还不配。
不过我其实也并不想杀他,之所以想杀他是因为我同样恨你,恨得根深蒂固,永远也无法忘记。
你想不想知道,你对我一直照顾有加,比其它任何一个师兄都对我要好,当年如此,在皇宫也是一样,就算是我被赶出皇宫,你依然对我很好。
纵然我已经嫁给过魏穿,与许多男人睡过,可你却并不在意我的身子,依然接受我为你的妻子。
你对我如此好,我应该投桃报李,对你同样好,对你的侄儿同样好,是不是?
可我却杀你你认为最重要的人,这又是为什么呢?
其实若说魏良卿实在没有杀他的必要,他一无是处,妾身从小就看不起他。
可正因为他是你最重要的人,这才会妄死的,要怪也只能怪你了。
因为当年我的儿子就是被你所杀的,这就是我恨你的原因。
而这也是一个女人的恨,永远也无法抚平,永远也无法让我忘记。
当我看见魏良卿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了我的良卿,董良卿,他本该与魏良卿一般大小,更是比他要更聪明,更有出息。
可他却一岁不到就死在你的手下,你如此残忍,又怎么能让我不恨你呢?
我自然要报仇,一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二十年。
总有一天,老天爷也受我感动,终于让我得偿所愿了。
让你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我很开心。”
秋月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情绪激动着。
想一想当年之事,她确实应该激动。
而他所言也确实让人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一个女人丧子之痛没有什么可以抚平,这种仇恨可以超过一切其它感情,超过对权势的追求,超过对一个人的宽容,超过对一个人的怜悯。
爱可以让一个人得以升华本心,恨却可以让一个人成为魔鬼。
没有人也不应该有人小看一个女人的恨意有多强。
\"哈哈哈,你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现在你在得意,可等会儿你一定会痛不欲生。
不错当年是我杀了你的儿子,可你知道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是什么事,你觉当年的那个儿子真的是你的儿子吗?”
魏忠贤边说边同样狂笑着,声音凄厉,像是在嘲讽着秋月夫人,又像是嘲讽着自己\"当年我们三人饮酒,那一晚我喝了很多,面对大师兄与你我无法选择,但却也有选择,你应该明白。
因为我对大师兄有如对自己的兄长一样,对其它师兄也是一般。
只是大师兄于我,于你于其它师兄弟都情义更浓一些。
但我对他却并非是爱,只有对你才是真正的爱。
只是可惜,我一向敬重的大师兄却做出了如此下作之事,趁着我醉酒之时强暴了我,夺取了我做为一个女人最珍贵的初贞。
所以我恨他,可这点恨后来又慢慢的消退了。
因为他也是真的爱我,而我这才会又重新与他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