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佐和黑皮赶紧回我家收拾东西,孙教授也跟楚嘉瑞过去了。
我和胖子怒视着这些村民,任凭他们跪在冰冷湿漉漉的地面上不停地磕着头。
江少爷!唐佐他们也就只是随身的东西,很快就出来了。
孙教授和楚嘉瑞也是一个小包,主要是去拿带来的笔记本。
我闭了闭眼,转头看向棺材,我母亲的尸骸早已经腐败,成为一具白骨。
我说道:拿个被单过来!
胖子知道我要做什么,赶紧跑回去,扯了一个被单就铺在了地上。
我的手很稳,一根一根把白骨捡出来,放在被单里,四个角一拢扎起来,往怀里一抱,我们走!
我们往村长家院子走去,走得并不快,身后那些人,还跪在那里,哭声一片。
上车后,我们就开了出去,到了山坡后才停下,我重新下了车。
青绿色的山坡在脚下,身后是更加破败的村子。
咔嚓嚓……一声脆响,村头那棵古老粗大的老槐树,断了,轰隆一声,横倒在了我们出村的路上。
我们回程了,我一句话都不说,紧紧抱着怀里的破被单。
胖子拿着手机不停地发着信息,黑皮也发着。
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联系唐家和曹英他们。
我管不了了,我现在心里灰白一片,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跟我格格不入。
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对我母亲?
难道我真的是天煞孤星,克父母克亲人克四邻吗?
为什么是我?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江城,直接开到了殡仪馆。
大门口,曹英他们全来了,唐莲和管家带着好几个伙计也在。
我下了车,眼睛看不到他们,默默地往里走。
我要把我母亲的骸骨火化了,可我什么手续都没有,但是曹英似乎已经开了证明,和骆驼跑前跑后地帮我联系着。
火化工,还是我们见过的那位,和我是本家的江师傅。
他就是把我介绍给三树村的那个叫顺子的人。
我没有怪他,也不会牵连他,只是默默地把被单放在了停尸床上。
江师傅好像已经从谁那里知道了在三树村发生的事情了,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怜悯。
可我根本不需要!
我看着他把我母亲的骸骨推进了火化炉,指了指墙上的按钮。
我听到他在问我,你要亲自按下去吗?
我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了按钮上,火化炉里,呼的一下,窜起了火苗。
我就在那个还没有巴掌大的窗口看着里面,似乎看到了我母亲还站在家门口,对我微笑挥手的样子。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火化炉的火熄灭了。
胖子把我扶到外面等着,管家让人去办手续。
一个崭新的骨灰盒送到了我面前,我双手抱起来,起身往外走。
我耳朵里听到他们在叫我,还跟我说着什么,可我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胖子跟他们说了几句什么,快步追上我,唐佐也过来了,快步出去打开车门,发动车子。
我上了车,回到了老街,沉默着,进了书房,关上了房门。
所有人都被我关在了外面,包括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唐莲。
我就坐在罗汉椅上,靠着靠背,抱着骨灰盒,不知时间流逝。
外面说话声不是很高,我知道他们都没走,可我现在谁都不想见,更不想说
话,只想一个人呆着。
我不知道的是,晚上的时候,秦飞和霍厅也来了,孙教授交代了几句后,就带着楚嘉瑞离开了。
他们可能待到很晚才离开。
外面只剩下胖子,唐莲和管家他们。
石蛋也很安静,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后,很担心,又不想添乱,就上楼写作业去了。
午夜。
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我动了动,感觉浑身僵硬,前胸的鲜血已经干涸,衣服硬邦邦的。
我放下骨灰盒起身,拿了这里的一套我师父的麻布对襟衣裤换了,背上背包,抱上骨灰盒,出了书房。
店里,唐佐和黑皮没有回房间睡,一个趴在桌子上,一个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我没有打扰他们,转身去了后面,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我走到老街街口,打了一辆车,去万隆寺!我跟司机说道。
这么晚去那边?门早就关了!司机疑惑地回头看我,一眼看到了我手上捧着的骨灰盒,什么都没说,转头开车去了。
万隆寺很偏,出租车很少半夜接到去那边的活儿。
这个司机可能觉得我这个人大半夜的捧着一个骨灰盒,应该是和万隆寺约好的,虽然心里发毛,还是没有拒载,一路带着我开到了山门外面。
我付钱的时候,多付了五十块钱给他,推开车门下去了。
司机探出头,你还回去吗?
我摇头,转身往上面走去。
我走的后面侧门,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后,并没有去找无念大师,而是自己去了前面的偏殿。
值夜的和尚看到我后,全都吃了一惊,刚要开口,就看到我手里的骨灰盒,就什么都没问,帮我打开偏殿的门后,就飞快去了后面,给无念大师报信儿去了。
我进了偏殿,把骨灰盒放在了供桌上,请了几炷香,拜了,***香炉里,跪在前面蒲团上,闭上了眼睛,开始默念地藏菩萨本愿经。
诵经开始,我渐渐的神归本心,心无旁骛,双耳不闻。
无念大师来过,看到我这个样子,只是默念了一声佛号,嘱咐值夜僧人多留意我不要出什么意外,就回去了。
只是,我半夜离开家,所有人都不知道,等一大早大家都醒来后,柳婶儿做好了饭菜,管家让唐莲去叫我,才发现我不见了。
人呢?胖子都炸毛了,好好的,人怎么不见了?
管家快步走到书房门口,朝里看了看。
地上有我换下来的带血的衣服,我的背包不见了,还有骨灰盒也不见了。
他皱着眉,说道:不要慌,应该是去了什么地方了!
能去哪儿?胖子叫道,大半夜的,去哪儿不叫我一声吗?
唐莲眼睛又红了,有些无助地看向管家,鸣叔,卜一卦吧?
柳婶儿更是担忧得手足无措,坐在椅子上发呆。
管家点点头,去了前面,从柜台里挑了几枚铜钱出来,往桌子上一洒。
唐莲、胖子、唐佐他们全都低头看去。
居然是水泽节卦!
节,亨,苦节不可贞。
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
节卦:亨通,倘若以节制为苦,其凶吉则不可卜问。
按照卜问寻人来说,就是:人说皆是虚言。有所藏身,不必去寻,想回来自己会回来。
管家呼出一口气,眉头略微舒展,好了,放心吧,过几天他自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