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大喜过望,赵子服目光独到,智慧超群,有他在身兴大康又多了几分把握。
赵子服想要的当然并非是吃饱饭那么简单,良禽择木而栖,他年过而立,四方漂泊游历十多年,一直都在等待建功立业的机会,在太庙初遇龙渊之时,便发觉外界眼中昏庸无用的小皇帝实则胸怀大志,无奈生不逢时,当时便有辅佐龙渊的念头,只可惜时机不合,龙渊能够顺利逃离康都,来到宣城,更加坚定了赵子服的信念,龙渊乃是真命天子,天势始终站在他的一方,而龙渊对他的欣赏和看重,更让赵子服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不被人因为外表丑陋而歧视的感觉,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从今以后,愿为龙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还是要走?”长乐公主龙德蓉凝望龙渊坚毅的面庞,凄然落泪道。
龙渊微笑着点了点头:“姑姑!宣城并非我长留之地,再说,我想趁着现在的时机,去四处走一走看一看,增加一些历练。”
“你姑父已经答应我,他会倾尽宣城之力,来帮助你复国!”
“以后不要再提复国之事,经过这段时间,我已经冷静了下来,大康分裂已经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想要重新统一谈何容易?大康已经亡了,那个昏庸无用的傀儡皇帝也已经死了。”
“你……”龙德蓉凤目圆睁,仿佛第一次认识龙渊一般。几日前她分明亲耳听到龙渊信誓旦旦要光复大康。重整山河,却想不到在这短短几天内,他的雄心壮志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龙德蓉的内心感到深深的悲哀,她对家国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侄儿的身上,现在龙渊已经放弃,等于她的梦想破灭,大康的国运难道当真走了到了尽头?
龙渊的目光中流露出淡淡地歉疚:“姑姑!我累了。我地双肩负担不起这破碎地江山。我的内心承受不起更多的失败。孩儿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像个普通人那般活着,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龙德蓉没有说话,默默望着龙渊,两人之间咫尺间的距离却突然有天涯般遥远。她明澈的美眸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龙渊不仅仅是她的侄儿,更是她对故国地全部期望。为了龙渊她甚至不惜与丈夫反目,甚至可以投入拥有的一切,可是龙渊却给了她这样的回答。
身后一艘三桅帆船缓缓来到渡口,龙渊恭敬向龙德蓉行礼,龙德蓉的目光却投向远方,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在侄儿的面前表现出如此的不悦。
“姑姑!孩儿走了!”龙渊转身向渡口走去,如此坚决却又如此平静。他不会让姑母失望。可是他更不想让姑母为自己牵挂,复国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将会是如何的艰难。他深邃的双目遥望东方地朝阳,目光中充满了希望,这条路注定不会平静,注定要布满荆棘,然而他坚信,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地成功,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命运!
看着龙渊渐渐走远的背影,两行热泪终于从龙德蓉双目中夺眶而出,她用力咬着下唇,鼻翼不由自主地噏动着。
陈武阳和狄惊雷两人都向龙德蓉深深一揖,然后转身离去,龙德蓉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内心的感伤,叫住陈武阳,让林姗将一个盛满珍宝的木箱交给他,低声道:“这木箱中,全都是昔日我从康都带来的东西,既然是龙家的,还是交还给龙家人吧。”
陈武阳恭敬接过,龙德蓉又道:“你们两个一定要帮我照顾好他,遇到任何困难,就算他不说,也要第一时间通报我知道。”
狄惊雷点了点头道:“公主放心,我们一定牢牢记住你今日的话。”
龙德蓉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道:“弄玉那孩子我很喜欢,日后我会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样,你何时想过来看她都可以,只是有一件事,我先说明了,若是我没有委屈着这孩子,你千万不可以将她从我的身边带走!”
狄惊雷在知道龙渊的真正身份之后,早已打定主意,日后要陪同龙渊光复大康,重整河山,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弄玉这个婴儿在身边自然是大大的不便,如今龙德蓉愿意收养她,对弄玉来说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在她还不完全理解人世悲伤险恶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完整的家庭,已经是狄惊雷最大的欣慰,他又怎会去破坏弄玉的幸福呢?他恭敬道:“公主放心,只要您全心待她,这件事在下永远都不会再提起。”
陈武阳和狄惊雷准备上船的时候,林姗来到陈武阳的面前,轻声道:“陈兄要往哪里去?”她和陈武阳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陈武阳的武功和为人风范,给她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陈武阳微笑道:“走一步看一步!”
“还会再来宣城吗?”
“一定会!”陈武阳充满信心道,这信心来自于对龙渊的信任,他相信终有一日,龙渊将重整大康河山。
“希望我们还有机会比剑切磋……”林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俏脸不觉有些热了。
龙渊和赵子服并肩站在凭栏处,遥望长乐公主的马车越行越远,龙渊不禁叹了一口气:“姑姑此刻一定对我很失望!”
赵子服笑道:“公子还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龙渊摇了摇头:“可是姑姑一直都很疼我!”
赵子服微笑道:“其实唐大将军肯定已经看破了公子的想法,我们离开宣城,也让唐大将军松了一口气,现在想想公子的安排真是不错,长乐公主日后,会将对你的那份爱心转移到那女婴的身上。”
提及这件事,龙渊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赵先生。咱们还是好好研究研究地图,这第一步该如何走
尽早确立下来才是!”
狄惊雷和陈武阳来到他们地身边,狄惊雷道:“是啊!赵先生,我们究竟要往哪里去?还未听你这个智多星说过呢!”虽然龙渊对赵子服极为看重,可是狄惊雷和陈武阳并不知道他的本事,看到赵子服独眼瘸腿的丑陋模样,内心中不免有些轻视。说话间流露出些许的不屑。
赵子服不以为意。笑了一声道:“狄兄看来脾气很是焦躁。天气眼看着就要炎热,你这样的性子容易上火,还是小心为妙!”
狄惊雷瞪大了眼睛:“我身体好的很,你莫不是在咒我吧?”
龙渊乐呵呵替赵子服解围道:“大哥,赵先生是关心你哩,对了,赵先生。你也别卖关子了,回头咱们去船舱,你把自己的想法跟我两位哥哥说一说!”
四人来到船舱坐定,陈武阳找出一幅完整的大康疆域图铺在小桌之上,他们分别在小桌地一边坐下,赵子服端起茶盏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极其惬意地舒了口气。
狄惊雷最看不得他这幅故弄玄虚的模样,忍不住道:“有话便快讲。磨磨蹭蹭的。该不是自己也没有什么主意吧?”
“大哥!”
赵子服笑眯眯道:“狄兄是不是以为我是个混饭吃的骗子呢?”
“你是不是骗子我不知道,可是谁人敢骗我兄弟,我定然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狄惊雷凶巴巴道。
龙渊本想劝上两句。可是看到赵子服信心满满的模样,干脆由得他表现,赵子服绝非寻常人物,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狄惊雷和陈武阳两人肯定会知道他的厉害。
赵子服点了点地图地西南角道:“我和公子商量过,这次前往的目的地乃是这里!”
陈武阳和狄惊雷同时凑了过去,两人的脑袋不小心撞到了一起,狄惊雷捂着脑袋惨叫了一声,陈武阳脸上的表情也是痛苦至极。
赵子服呵呵笑道:“你们两个的好奇心当真很大!”
狄惊雷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望向地图:“西荒?你要去西荒!”
赵子服点了点头道:“听狄兄的口气,好像对西荒十分的熟悉?”
“我自然熟悉!那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地地方,无非就是一个乱字!这一百多年以来,西荒那个鸟地方大规模地民乱几乎每年都有发生,抢劫私斗更是比比皆是,巴蜀一带唯西荒最穷最乱,你果然眼光独到,竟然选中了天下间最烂的一块地皮!”
赵子服并没有因为狄惊雷过激的言辞而感到任何地愤怒,他微笑道:“我赵子服本来就一只眼睛,自然是眼光独到!”
狄惊雷说出那句话也是无心之过,有些歉然道:“我对事不对人,你莫要多想!”
赵子服呵呵笑道:“狄兄,我且问你,你对西荒的印象源于何人?你自己是不是亲自去过西荒?”
狄惊雷黯然气道:“实不相瞒,我兄长狄惊风过去就在西荒置业,他拥有两座盐矿,后来因为西荒动乱不宁,他的盐矿也被人捣毁,后来干脆结束了产业,怎料到,他们一家搬到江夏后不久,我大哥便不幸染上疾病,等我听到消息赶去迎他,大哥已然病故了……”
狄惊雷说到这里,一双虎目不由得红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主动提起此事。
龙渊低声叹了口气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大哥,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也就不必太过介怀了!”这句话不单单是奉劝狄惊雷,也是他此刻心境的真实写照。
狄惊雷点了点头道:“谁成想中原动乱,大康在短时间内变得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战火纷飞,放眼天下,也只有宣城这个地方还算安稳,我大嫂小时候曾经在宣城居住过,所以决定让我护送她前来这里……”想起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大嫂一门惨死在马贼手中,狄惊雷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龙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低声道:“大哥,有些事情并非人力所能挽回,还是不要想它了。”
陈武阳也随声附和。
赵子服道:“巴蜀之地延绵千里,地沃土肥,西荒则位于巴蜀的西南,子服曾在三年前去过那里,狄兄说西荒的地势荒凉偏僻,我却看到西荒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今天下已经成为三雄逐鹿之势,铁中豪、楚裂天之流,虽然人数不少,可是目光短浅,贪图安逸,舍发家立足之地,而据中原,中原乃安家之地,却非发家之地,此乃乱世,何以安家?主公若想日后雄霸天下,此地不可取也,所以说舍弃康都反而算得上一件幸事。
天下豪杰并起,蓝循坐拥关中之地,雄霸西北,其人用兵有道,威信极高,手下将士全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当初他若是忠心勤王,即便是萧逆寒在世,也兴不起太大的风浪,或许大康的垂危政局仍然能够残喘数年,然此人颇具野心,拥兵自立一呼百应,短时间内已经据有天下间最险要的关隘,汉初张良曾言道——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潼关、蒲津关,两关之险,天下皆知,现在已经成为蓝循控制东部地区的第一道门户,用以控制东部地区,黄河——渭河又形成贯通他领地的生命线,这条线是东、西部之间的交通运输线,可以转输东部财赋以供蓝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