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从刘铁墩骤然改变的神情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他体护住小石头,火光之中,秉善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沧桑的面孔之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他慢慢跪了下去。
“秉善!”龙渊悲吼着冲了上去,扶住秉善的双肩,秦晖和狄惊雷来到那名弓手的面前,分别抓住他的一条手臂,硬生生将他的臂膀折断。
秉善的嘴唇剧烈抽搐着,他看着龙渊,仿佛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是却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龙渊的双目湿润了,他低声道:“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我明白……”
秉善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他仿佛看到龙渊身穿皇袍重新登上大康权利巅峰的一刻,喉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万岁……万岁……”他的头颅缓缓无力的垂落了下去,龙渊抱住秉善瘦削的身躯,面孔紧紧贴在他白发苍苍的头颅之上,泪水宛如长江大河一般在脸上肆意奔流,如果没有秉善他的灵魂永远被禁锢在深宫之中,如果没有秉善他无法分辨正邪善恶,如果没有秉善他可能终生都不会清楚自己所担负的责任与荣辱。
秉善走得安详,唇角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相信终有一日他的主人将会拿回失去的一切,将会成为中原大地之上睥睨众生的一代霸主。
龙渊缓缓将秉善的尸首放下,一步步走向那名仍然没有断气的弓手。
他伸出手从火堆之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棍,那名弓手似乎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无比:“不要……”
手腕般粗细的燃烧木棍狠狠击打在弓手地身上,打得他惨叫一声,木棍撞击的地方。火焰沿着他的衣服迅速燃烧了起来,龙渊疯狂地挥舞着木棍,暴风骤雨般向那弓手打去,很快那弓手的周身都已经被烈火包围,他在火光的包围中发出凄厉的哀嚎。鼓足所有的力量,从地上弹跳起来,不顾一切的向龙渊扑了上去。
龙渊怒目圆睁,双臂高擎木棍,觑准他的头颅猛然一棍挥击了出去,打得那弓手仰首倒在了地上。燃烧的身躯因为痛苦而不断抽搐,火光之中弥散着血肉地焦臭味道,围观的人们一个个都扭过头去,不忍心看到眼前残忍的一幕。
龙渊余恨未消的扔下那仍未燃尽的木棍,转身回望,整个落梅镇仍然在烈火中燃烧着。
紫芜脸色苍白的出现在龙渊的身边,纤手紧紧搂住了他的手臂。
狄惊雷望着地上那少女的尸首,伸出大手,慢慢为她合上仍然睁开的眼眸,有些痛苦地咬了咬下唇。低声叹了口气,秦晖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本来就是如此脆弱!”
狄惊雷红着眼睛大吼道:“为什么?他们连女人。连孩子都不放过?他们是不是人啊?有没有人性?”
龙渊在紫芜地陪伴下向狄惊雷慢慢走来,低声道:“对付这种毫无人性的畜生,最好的方法就是比他们还要残忍!”
狄惊雷点了点头,远处传来刘铁墩嚎啕大哭的声音,小石头和祥贵也跪在秉善的身边大声痛哭,这场流寇的洗劫让昔日祥和安宁的落梅镇一夜之间竟然沦为人间炼狱,造就了多少的悲剧和不幸。
龙渊望着燃烧的熊熊大火,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结束中原这四分五裂的混乱状况,让天下重新恢复到安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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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地长江水宛如从天上而来。浪花相接,万里奔腾,冲破峡谷,划开原野。映着日月沉浮,载着岁月悠悠,有时如泣如诉。有时如怒如吼,蜿蜒曲折,纵横数千里奔腾入海,浪花淘尽多少英雄故事。
龙渊坐在船头,默默凝望着空中明月,江风清冷迎面吹来,耳边听到澎湃的江涛,龙渊思绪起伏,从庐江进入长江,逆流而行,经江夏、江陵,前往巴郡,这一路之上,他曾经亲眼目睹了数场的争斗与残杀,中原的土地原来没有一处宁静。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龙渊转身望去,却是狄惊雷拎着一个酒壶寻了过来,不禁笑道:“大哥,你深更半夜地不去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狄惊雷叹了一口气,将酒壶递给龙渊,龙渊接过喝了一口,胸腹中一股暖意向周身蔓延开来。
狄惊雷道:“睡不着,自从哪天落梅镇的事情之后,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无辜少女死不瞑目的样子,假如我再果断一些,或许她不会死在那帮流寇地手上。”
龙渊又喝了一口,将酒壶还给他:“大哥,人死不能复生,咱们不能总惦记着过去的事情。”
狄惊雷黯然道:“为何我总是迟上一步……”
龙渊知道他一定是想起当初嫂子一家被强盗杀死的事情,低声道:“那些流寇是黑旗帅楚裂天的手下,我听说楚裂天最近在平南王梁靖的手下吃了败仗,主力部队正在向益州方向撤退,所以这一路之上才会发生那么多流寇滋扰百姓的事情。”
狄惊雷怒道:“若是让我遇到那个楚裂天,定然要砍下他的脑袋,方解心头之恨!”
龙渊淡然笑道:“杀他还在其次,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楚裂天这次兵败之后,大军向川东撤退,他的最终目的极有可能撤入川中,返回他的老窝巴蜀。”
狄惊雷皱了皱眉头,龙渊这么一说,他也感到形势有些微妙,低声道:“现在萧氏、梁氏、蓝氏三家力量雄厚,楚裂天显然是惹不起的。他新近
的手下吃了败仗,当务之急应当是稳定根基,巴蜀本老窝,返回那里的可能性很大。”
龙渊道:“瘦死地骆驼比马大,楚裂天号称拥有十万兵马,虽然有虚张声势之嫌,可是五万以上的兵力是肯定有的!”
狄惊雷倒吸了一口冷气:“假如这五万的兵马回到巴蜀……”
“便会成为巴蜀最为强大的一支力量,对我们日后的发展将造成极大的影响!”
秦晖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嗬,你们两兄弟喝酒为何不叫上我?”
狄惊雷笑道:“还以为你早早睡了哩!”
秦晖来到他们两人身边盘膝坐在甲板之上,狄惊雷将酒壶塞入他手中:“喝两口暖暖身子!”。秦晖晃了晃酒壶,其中的酒水已经没有多少,仰首便喝了个一滴不剩,微笑道:“你们刚才的话我已经听到了。”
龙渊笑道:“秦大哥对巴蜀地情况最为熟悉,对未来的形势有什么建议?”
秦晖道:“其实现在巴蜀真正有影响力的只有两家,西南军的刘禄禅算得上一个,他麾下仍然有近两万兵马驻扎在广元、剑门、梓潼一带,此人性情贪婪,心胸狭隘,之所以现在仍然没有投奔蓝循。就是因为害怕自身的利益受损。”
龙渊点了点头道:“此人我曾经专门调查过,我担心蓝循稳定地盘之后。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他,击败了刘禄禅便等于掌控了进入巴蜀的门户。
秦晖笑道:“就算刘禄禅再没有用处,蓝循想要吞下他只怕也要花费相当的力气,广元与陇西相接,从广元到绵阳的这条蜀道之险冠绝于天下。蜀道北端地处巴山、剑山地带,五丁关、牢固关、棋盘关、朝天关、飞仙关都在山顶或临近山顶的>+:.当关万夫莫开地险要雄关,除非刘禄禅主动投降,否则蓝循如果强攻,必然会损失惨重。”
龙渊双目遥望远方的渔火,目光变得虚无缥缈。低声道:“按照刘禄禅地性情,在天下形势未明之前,他应当不会主动投降。”
秦晖道:“不错!此人雄踞川北,占据地利。乃是三股力量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还有一支便是有霸江龙之称的巴蜀水冦荆戈!”
龙渊想起当初从嘉陵江进入西荒之时,在火山口登岸的情景。正是在那里,他们偶遇了藏身火山口的秦晖,他微笑道:“霸江龙荆戈和秦大哥有些交情!”
秦晖呵呵笑道:“此人倒也算得上一位草莽豪杰,只不过手下鱼龙混杂,多数都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出身,很难约束,不过他在巴蜀水域之中的力量很强,是巴蜀另一支强大的力量,他们人数众多,遍及巴蜀境内的大小水域,绝对不可忽视。”
龙渊道:“霸江龙荆戈趁着楚裂天挺进中原之际,抢了不少楚裂天的地盘,想必他是最不情愿楚裂天返回巴蜀地一个!”
秦晖笑道:“火山口过去便是楚裂天的地盘,被霸江龙荆戈趁虚而入,楚裂天若是返回巴蜀,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会是他。”
龙渊道:“所以在楚裂天意图返回巴蜀之前,我们必须和楚裂天、刘禄禅之间形成联盟,三家合力封锁住楚裂天进入巴蜀的入口。”
秦晖道:“如果不出意外,楚裂天地大军应当会从川东入蜀,联合霸江龙荆戈乃是重中之重。”
龙渊微笑道:“我倒要会会他,看看这个水冦头子究竟有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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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火山口整齐排列大大小小的船只,龙渊和狄惊雷不禁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上次在火山口地那场风波仍然记忆犹新。
狄惊雷乐呵呵道:“不知道现在火山口还收不收银子?”
龙渊微笑道:“主人仍然未变,自然规矩照旧!”他拍了拍狄惊雷的肩头道:“大哥要忍着点性子,咱们今次回来可不是为了跟别人打架的!”
紫芜身穿白色兰花长裙婷婷袅袅来到龙渊的身边,美眸望着眼前壮观的景象,俏脸之上露出醉人的笑靥,重新回到龙渊的身边,多日来的忧愁和相思都已经一扫而光,整个人从心底变得开朗和快乐,一只水鸟舒展着洁白无瑕的翅膀从她的面前掠过,紫芜发出一声欢快的娇呼,那鸟儿的羽翼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亮银色弧线,贴着水面飞翔而起,瞬间又冲入蔚蓝色的天际。
龙渊微笑看着幸福快乐的紫芜,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怪叫:“这妞儿好生俊俏!”,紫芜转过俏脸,却见旁边驶来的一艘帆船之上,五六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正色授魂与的看着她,其中有两人还吹起了唿哨。
紫芜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迅速来到龙渊的身边,挽起他的手臂。
龙渊笑道:“这些船夫大都是粗俗无礼之辈,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
狄惊雷怒视那几名汉子道:“娘的个球,没见过女人?再叫老子把你们的脑袋揪下来揶到裤裆里!”
紫芜听到他说得如此粗俗,俏脸不禁羞得通红,龙渊却是哈哈大笑。
那几名汉子也毫不示弱,大叫道:“你娘的个球,眼睛长在老子脸上,想看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