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霎,贺云泽像是被人放逐在真空状态下的囚徒,不得呼吸。
他想怒吼,告诉白皎:你这个傻瓜,贺东恒根本不爱你,从头到尾你都是他利用的棋子,是他竖起的挡箭牌!
可他忽然悲哀地意识到,就算知道真相,她也不会相信,更不会放弃。
他前所未有地嫉妒起一个死人。
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是被人剖开扔进荆棘里,千万根硬刺将他扎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粗糙的砂纸,如同一团燃尽的火焰,只剩下一捧冷冰冰的灰烬。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你。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1
他的舌尖品尝到苦涩的气息。
贺云泽换了个话题,敲了敲轮椅扶手,笃笃的声音在室内回荡,他说起自己未来打算:“我准备做手术,治好我的双腿。”
白皎闻言惊喜抬头,知道他在这件事上有多固执,于是开心地赞同道:“好啊,你能想通真的太好了。我以前就经常在想,要是你站起来,肯定会很高,做完手术,世界上就又多了一个英俊多金的大帅哥!”
“迷倒万千少女!”她夸张地比划起来,眼里不掺丝毫它意。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贺云泽默默听着她的畅想,忍不住在心里问,那你喜欢英俊多金的帅哥吗?
他又想,她肯定是喜欢的,不然不会这么欢喜。
他不会告诉她,他的改变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她。是第一次,看到她飘逸灵动的舞姿时的自惭形秽,是她受伤时,困在轮椅上的无能为力。
贺云泽忽然发现,他一直固执坚持的东西根本不是所谓的复仇,是他对自己的囚困,他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狭小的轮椅上。
现在他想走出去,为了她,为了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她,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为自己受伤,而他,却连触碰她都不可能。
他温柔地凝视白皎,笑容在眼中漾起,那些复杂的情绪都被他压在心底,我会退回原位,我会默默守护着,只要能够看到你。
可他不知道,人是贪婪成性的动物,他只会越来越贪婪,越来越渴望。
欲壑难填。
【剧情逆转值:85】
八个月后。
灯光绚烂舞台上,摇臂镜头兢兢业业地进行直播,这是某家电视台进行宣传的直播典礼。
白皎在后台,作为一名舞者。
她的伤势早就养好了,跟着师父王芳华进行排练,中间参加国内舞蹈界至高荣誉华彩杯表演,以独舞《扇舞丹青》获得华彩杯青年组第一名,在业内一举成名!
这次电视台直播表演,白皎就是在老师的极力推荐下,拿到一场独舞,这算是她第一次真正在外界面前表演舞蹈。
好了。”化妆师落下最后一步,后台半步,惊艳无比地看着她,一时间竟然回不过神。
眼前人黑发梳成飞天髻,珠玉宝冠灼灼其华,她的脸颊丰润妩媚,细眉修长,眉心一点朱红花钿,唇色红艳,精致的短璎珞环佩在雪白修长的脖颈上,过于浓艳的妆容毫无俗艳之气,反而有种圣洁空灵之感。
她露出雪白的双肩,橙红色锦缎缠绕包裹住胸部,下身则是橙绿双色面料的薄纱长裙,裙摆及至脚踝,走动间可以看到白皙精致的赤)裸足尖。
在她腰腹又裹着一件及臀短裙,用系带固定在腰间,配合缠绕双臂几圈的长且窄的蓝绿披帛,轻薄的材质仿佛随时都要随风飘荡。
但凡对舞蹈有所了解的人都能看出来,她这一套神秘且浓墨重彩的绚丽服饰,分明是敦煌风格。
白皎今天要表演的,正是水下《敦煌飞天舞》。
精致的服化道完美还原“西域风情”,既柔和了中原的温婉柔情,也有西凉乐舞的婀娜多姿,更有龟兹乐舞的风情万种,衬得她整个人瑰姿艳逸、灵动飞扬。
主持人很快便念到她的舞蹈,镜头照在澄澈的池水中,透明玻璃建造的水池,能够全方位无死角地拍摄出水下舞者的各种姿态。
这次的飞天独舞时常三分钟。
普通人看来时间并不长,甚至还有些短,但他们忽略了一个前提,这是水下憋气三分钟,各种高难度动作同时进行。
平常在陆地进行敦煌飞天舞表演已经很难,更何况是在随波逐流的水下,将动作精确到一毫一厘,即使是专业舞者,也是极为艰难的挑战。
需要体力和舞技完美融合,力度透过肌肉一寸寸爆发,收敛。
正式出演之前,白皎已经排练过不下上百次,几乎每一天,她都在水下排演,泡到肌肤发皱泛白。
她轻轻呼吸,再睁开眼,已经全身心投入其中。
幽暗的舞台营造出奇诡的画面感,直至灯光逐渐亮起,四周虚拟投影出繁复华丽的敦煌藻井图案,莲花火焰云纹遍布其中,刹那间,仿佛让人置身于黄沙漠漠的敦煌莫高窟。
敦煌飞天舞中的飞天,即是菩萨也是仙子,在莫高窟七百多窟中,有四百多窟藻井之上遍布飞天。
下一刻,她轻盈入水。
流水无形人有形。
镜头前,她身形微沉,裙摆飘托出曼妙身姿,出胯、冲身、折腕、提膝,在无边水波中,形成一道道曼妙的曲线。
飞天舞是敦煌舞蹈中最轻盈、最优雅的代表,需要舞者从头到尾进行扭曲,不断调整身形体态。
她周身萦绕着长长的蓝绿飘带宛如祥云飘荡,明明是在沉重的水下,却如飞翔天空的仙女一般,神态天真烂漫,一颦一笑间,展露出婀娜秀美的体态。
水中光影重叠,洒在她娇艳秀美的脸庞上,细软的腰肢上,修长的双腿助水倒踢,身形如同一片羽毛,轻盈飞起,无论是直播间,还是现场,无数人屏息凝神,全身心沦陷进这场视觉盛宴中。
可以预见,这场表演过后,白皎这个名字这场舞,一定会破圈疯转。
一舞结束,她破水而出。
虽然现在已是夏天,室温并不低,她还是接触空气的一瞬间,感受到没骨的寒凉,雪白柔软的肌肤上,晶莹剔透的水珠簌簌滚落,被等在后台的助理飞快拿毛毯裹住。
周茹:“白姐,你没事吧?”
白皎摇摇头:“还好。”
她简短地说了两个字,便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实在没力气去想其他人。
防水的妆容立刻被擦掉,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雪白小脸,潮湿的黑发披散在腰间,滴答滴答垂落水珠。
周茹立刻递上准备好的热奶茶:“白姐,你先抱着奶茶,暖暖身体。”
她压抑着激动的神情,观看完整场表演,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她都能看出来,这表演叫人惊艳至极!
“白姐,我刚才看见你表演之后,发现台下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他们都快被你给迷死了!”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一边帮她褪下各种首饰,白皎终于轻松一些,窝在毛毯里,忽然,周围声音都安静下来,仿佛一刹那,全世界都凝滞了。
她好奇地沿着那些人方向看过去,眼睛瞬间睁大——
贺云泽。
他穿着黑衣长裤,气质卓绝,终于摆脱轮椅,步伐平稳地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在她身边停下,微微俯身,柔声说:“我回来了。”
白皎捂住嘴,一时间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距离他出国手术,已经过去了足足大半年,他竟然回国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嘴唇张张合合,始终发不出一丝声音。
贺云泽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手指,又怕她发现,他的欢喜太过激荡,仿佛心头也有一股暗流涌动。
二百七十六天三个小时十八分。
他在心里默念,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异国他乡,他靠着一遍遍关于她的回忆度过漫漫长夜,无时无刻都在期待,还有多久能回家,见到她。
无论心头再怎么激荡,贺云泽脸上也挂着明朗的笑,朝她张开双臂:“好久不见。”
白皎连忙拒绝:“别抱,我全身都是水,会把你衣服弄湿,万一感冒了就完蛋了!”
她边说边躲,贺云泽毫不犹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没关系。”
他开朗了很多,像极了这个年龄阶段的年轻人,白皎仰着头想。
然后是被人紧紧抱住的羞赧和紧张,她下意识挣扎起来:“别抱我了,我快窒息了。”
她听见头顶传来低沉的笑声,震动的胸膛抵着耳朵,震得她耳尖酥麻一片。
此时,她身边的周茹觉得有点不对劲,反复打量拥抱的两人,或许是云先生之前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她不觉得他是这么情绪外放的人。
也许是因为太高兴了?
周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其他原因。
白皎裹着毛毯带他去自己的独立休息室,指着凳子说:“快坐吧。”
“你今天是特意来看我表演的吗?”
“小泽,我很开心。”白皎开心地看着他。
贺云泽绷紧下颌,沉声否认:“只是顺路。”
一侧的lda听得忍不住挑眉,作为贺云泽的秘书,她负责对方一切行程安排,因此很清楚,这可不是顺路。
boss特意提前三天推掉线上会议,在现场看她跳舞,来到后台之前,他已经在前台等了很久,一直看完《敦煌飞天独舞》全过程,才终于按捺不住,来后台见她。
以他如今的身份,电视台主办方根本不敢阻拦。
想起这些,lda眼神闪烁,在她看来,boss卓绝的天赋随时可以脱离东信,重新创造一个新的王国,可他不愿意。
他像是一头凶恶的野兽。
白小姐就是野兽脖子上的锁链,是他致命的弱点也是禁止触碰的逆鳞。
“lda。”
听见boss呼喊,lda立刻回神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那是一大束娇艳无比的鲜花,层层叠叠包裹着,烂漫肆意地盛放,散发出幽幽香气。
“恭喜你,舞蹈非常好看。”贺云泽说着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聊天,白皎明显感觉到,他性格愈发风趣幽默,整个人再也不复之前的阴郁低沉。
周茹打开屋子里的暖气,又帮她拿来一支吹风机,殷勤地说:“白姐,我帮你吹头发吧。”
要是这么等下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等干呢,而且,周茹看着她娇艳的面容,脸上泛起阵阵热意,她非常乐意帮白皎吹头发!
“我来。”
不等她回答,手里的吹风机已经被人拿走,周茹怔怔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啊,我还没答应啊!
恍然间对上一双阴沉黑眸,顿时叫她狠狠打了个激灵。
“小茹?”白皎问她,怎么突然跟呆头鹅似的站在这里。
lda眼尖手快抓住她:“白小姐,我和她有事,先去出一趟。”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贺云泽:“我帮你吹头发。”
白皎:“啊?”
他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吹风机鼓噪的声音里,遮盖住他滚烫的心跳声。
热气吹拂着她柔顺的黑发,指尖轻轻拨弄,瞥见她柔嫩白皙的脖颈。
贺云泽忍不住扯了扯领口,一股燥热涌上心头,可当他看到她是,凛冽的眉眼又会柔和千万倍。
他的动作是如此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一件稀世之宝。
白皎不适应地舔了舔唇瓣:“时间不早了,待会儿我请你吃饭。”
贺云泽蓦地回神。
她还在继续:“你刚回国,按理说我该帮你接风洗尘,但是看现在的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我先请你简单吃顿便饭吧。”
她说着扭头看他:“可以吗?”
胸腔里的东西疯狂撞击,他飞快垂眸,一点甜意缠上心头,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喑哑起来:“好。”
白皎领着他出门,顺便和其它同学打了个招呼。
这段时间,她早就洗清了身上脏水,又成了班级里的领舞,根本不用她经营,自然有人主动围上来,讨好她。
看见他们俩离开,不少人目露惊讶,贺云泽并未在大众视野里曝光过,因此,谁也没认出来,他就是东信现在的掌权人。
她们露出暧昧微笑——
“没关系,既然有事你就先走吧,我们待会儿也要走。”
“是啊是啊,反正表演已经结束了,走吧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餐厅建造在本地标志性地标的双子塔顶层,他们是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地面鳞次栉比的房屋,一片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地上坐落着一条无边银河。
漂亮的夜景让人陶醉。
贺云泽注意力却在白皎身上,看她披散着长发,面容白皙,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环,散发出莹润光泽。
他看得失神,下意识握紧手里的餐具。
室内演奏的钢琴声仿若鼓点敲打着心脏,让他直到现在,还有种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
这个时间点,不少情侣都吃饭,贺云泽隐约听见周围的低声交谈,瞥了眼面前的女人,如果不是知道白皎的性格,他或许真以为对方有什么别样心思。
可她没有。
他垂下眉眼,不知是失望亦或是其他。
白皎:“吃饭啊。”
她笑着说:“这家餐厅饭菜很好吃,我还点了一瓶红酒。”
说话间,脚步声愈发靠近。
“客人,您的红酒。”女服务生端着红酒过来,白皎看到她之后,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原女主。
许芷晴生得一张小圆脸,大眼睛,说话间略带几分江南地区的吴侬软语,在原剧情里,对方无意中遇到贺云泽,那时的他阴郁孤僻,性格暴虐且偏执,他们之间摩擦不断。
原剧情设定是部非常典型的虐文。
许芷晴身世曲折。
十八岁是她的人生分水岭,十八岁之前,她是父母宠溺的小公主,十八岁之后,父母旅游时双双殒命,留下现金和一套房产,她好不容易从饿狼般的亲戚手里逃出。
尽管手里有钱,她也没有肆无忌惮的挥霍,而是为了大学的生活费,做各种兼职。
白皎猛然意识到,剧情里并没这一幕。
她们提前相遇了。
她飞快瞥了眼贺云泽,后者不动如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算是好消息吗?
思索间,许芷晴已经转身,白皎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皱紧眉头:“等一等。”
后者一怔,小心翼翼地问:“客人,怎么了?”
“你裤子脏了。”白皎小声说,看着她浅色衣裤上一小片血红,她脱下外套递给发懵的女生:“系在腰上吧,可以挡一挡。”
许芷晴全身都在发抖。
蓦地想起之前出来送餐时,其它同事嘻嘻哈哈的视线,当时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现在回想,那么明晃晃的嘲讽。
她也不知道自己来例假了,没有一个人提醒她,只有她,想到这里,许芷晴鼻头忍不住一酸。
她是第一次出来做暑假工,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
“谢谢。”她红着眼,使劲儿忍耐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接过衣服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忍不住重复:“谢谢你。”
白皎提醒她:“你最好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嗯嗯。”许芷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潮红的眼圈也遮不住眼底闪烁的羞赧和感激,她木愣愣站在桌子前,张了张嘴。
白皎:“还有事吗?”
许芷晴揉着衣角:“您、您能告诉我您叫什么名字吗?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白皎听见她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在她看来,只是举手之劳。就算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她,而是任何一个女服务生,她也会这么做。
她想让许芷晴去处理,却忽略了对方的决心:“可以告诉我吗?我只是想谢谢你。”
许芷晴可怜巴巴地说,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噪音,白皎诧异地瞥了眼对面,贺云泽眉头紧锁:“吃饭了。”
白皎:“好吧。”
她无奈地看向许芷晴:“我叫白皎。”
坐上轿车时,白皎还在回想之前的事,一会儿蹙紧眉头一会儿舒展眉心,完全忽略了旁边人的存在。
半晌,才想起他,她试探地问:“那个小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贺云泽:“不怎么样。”
他硬邦邦地说着,只想捧着她的脸,让她永远看着自己,什么小姑娘大姑娘,他通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的眼里只有白皎。
贺云泽远远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情敌除了男人,还会有女人。
一时间,他心头又酸又胀,像是泡进醋缸里。
因为他清楚,他喜欢的这个人,不止有一副美艳动人的皮囊,更有让人无法自拔的魅力,男女通杀。
白皎咬了咬唇:“真的?”
贺云泽身上低气压愈发浓郁,问她:“你很关注她?”
白皎:“……”
她暗暗猜测,难道是因为剧情提前,剧本也改变了?
白皎回家后,把两张游乐园门票压在桌上。
今天出去练舞,碰到了一群同学,就被缠上了。
她的名气越大地位越高,周围的好人也越多,一部分同学讨好她,还有人动心思,想追求她。
白皎啧了一声,连叶戈都比不上。
她忽然想起,叶戈已经离开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走的很急,连跟她告别都来不及。
不再多想,她的视线落在门票上。
之前同学非要送她两张游乐园门票,说什么“家里开了游乐园,你来捧捧场。”
白皎有点为难,她又没有男朋友,一个人去玩儿,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她慢慢忘记了这件事,直到几天后,管家出声询问,才想起这件事。
白皎捏着门票,忽然瞥见身边沙发上,戴着眼镜处理文件的贺云泽,他盯着电脑,对周遭一切屏蔽感知。
白皎视线慢慢落定。
“小泽。”她说。
贺云泽动作一顿,其实早几天,他便发现了门票。
无意中听到周茹告诉白皎,她最近谈了个男朋友,周末的时候和对方一起去逛游乐园,并且向白皎强烈推荐一个地方:“白姐,这里可好玩儿了。”
“里面有一个鬼屋密室,惊险又刺激,不过它还有一个名字,情侣杀手。”
白皎好奇地问她:“什么意思?”
周茹笑呵呵地捂住嘴巴:“因为,不少情侣在体验过鬼屋之后,直接原地分手了,当然也有体验过之后,感情更好的,但是那样的人很少。”
白皎被她说得提起兴趣,但是她一个人,懒得去,只想窝在家里,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翻来覆去。
但是她又实在是好奇。
鬼屋欸,她和鬼扯上关系的经历,是做一为个鬼怪世界的背景板小鬼,在人间飘来荡去,没几天,就被天师男主抹杀了。
白皎轻咳一声,问他:“最近有空吗?”
贺云泽瞥了眼,保存文件后合上电脑:“你想让我去?”
白皎:“……那你愿意陪我去吗?”
贺云泽微微倾身:“你觉得呢?”
白皎:“小泽最好了!”
她脸上绽开灿烂笑容:“其实我觉得,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处理公务,不如出去转转走走,锻炼身体。”
贺云泽算是看穿她了,能屈能伸,可柔可刚,把他拉过去,也是为了当工具人,不过,他并不生气。
他微微垂眸,眼底掠过一丝愉悦,在他看来,这也是跟她独处的机会……
他的原则他的一切,面对她时,尽数化为湮灭的飞灰。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约定那天。
江省市区新开的网红游乐园宣传力度极大,即使到了傍晚,络绎不绝的游客依旧不断。
白皎他们慢悠悠地转到了鬼屋前面。
招牌上用血红的恐怖字体写上了鬼屋的名字,大门敞开,昏暗的室内隐约能看见一点轮廓,更多的是漆黑一片,让人望而生畏。
白皎扭头跟他说:“我们进去吧。”
工作人员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并且讲述了规则,这家鬼屋主题是疯人院密室,六个人分成一组。
白皎仔细观察了一下,除了她们,还有一对穿着情侣服的小情侣,另外两人是两个男生,他们看见她,眼中掠起一丝惊艳,瞥见她身侧高大的贺云泽之后,又硬生生把话地咽了回去。
“赵鹏宇!你看什么呢!”情侣中的女生忽然娇喝一声:“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情侣服男生一脸无辜:“我刚才一直在看你啊。”
看他真诚的表情,就算是女生自己也不禁怀疑起来,难道真是她刚才看错了?
没多久,鬼屋密室逃生开始了。
破旧的房屋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见一些模糊轮廓,房间里安静得渗人。
几人严阵以待,穿过封锁的铁栏,进入一个个小房间,搜索线索。
“啊!”
不知谁嚎了一嗓子,视线范围内,一个青面獠牙血红大褂的“鬼”飘了过来,他手里拿着电锯,发现嗡嗡的声响,刺鼻的铁锈味冲进大脑。
狭窄的走廊已经乱成一团。
就是知道这些鬼是人假扮,白皎也禁不住心跳加速,她立刻拽住贺云泽衣袖,一起逃跑。
她们的身体素质可比这些人好得多,没几步便越过跑得最快的男生。
后者吓得全身发颤,一个趔趄趴在地上,为了不被鬼抓到,四肢并用地往出口爬,同伴一屁股坐在他背上:“啊啊啊!?”
尖叫声逐渐变了调子。
白皎看着他猪突猛进,震惊得红唇微张。
身后,电锯鬼呜呜向前冲。
小情侣并列倒数第一,呼哧呼哧跑到拐角处,男朋友一马当先推开门,轮到女生跑过来,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人推过去,砰地一声,关紧门。
“啊啊啊赵鹏宇我操你大爷!”女生崩溃地双腿发软,一下子撞到鬼身上,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和鬼怪大眼瞪小眼,察觉她身上的怨气,恶鬼下意识后退半步。
女生走过来,一把夺过道具电锯,飞快拉了两下,嗡嗡声震耳欲聋。
“赵鹏宇,老娘锯了你!”她脸上泪痕没干,已经彪悍地踹开门,朝男朋友追过去。
“恶鬼”: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jpg
另一边,无头鬼在走廊里游荡,白影森森。
他打开一扇门,完全没发现对方的痕迹,不禁疑惑起来:“老大,人在哪里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狭窄的柜子里,黑暗中看不见任何光线,白皎和贺云泽藏在柜子里,里面狭窄无比,他们身体紧挨着,白皎被他抱在怀里,贴着他的心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包裹着她。
哒哒的足音在幽暗的房间里回荡,她知道,那个“鬼”还没走,下意识往前钻了钻。
贺云泽呼吸急促,控制不住地低下头,轻嗅她发顶的幽香,手臂收得更紧,两个人,仿佛嵌进彼此身体里。
声音逐渐消失,白皎小声问:“它走了吗?”
贺云泽:“不知道,待会儿我先出去,你在柜子里等着。”
白皎:“好。”
话音刚落,便响起“唰”地一声。
柜门被人拉开。
无头鬼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觉得自己像是好端端走在路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的野狗,吱哇乱叫。
干什么干什么呢,这是鬼屋不是约会的咖啡厅!
贺云泽和她对视一眼,握紧她的手:“跑!”
两人一“鬼”再次开启追逐战。
许久之后,终于来到鬼屋出口。
一旁,小情侣已经闹崩,女生拿着电锯嗡嗡咒骂:“你这个混蛋,我要跟你分手!”
原来,她提着电锯把男生直追到鬼屋出口,出来便忍不住破口大骂,又看见白皎他们,心酸还是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禁不住吸吸鼻子:“我真的看错你了!我一定要跟你分手!”
白皎:……
她想拍拍脸,才发现,他们交握的手一直没分开,遏制不住的慌乱涌上心头,她勉力维持着表情,轻声问:“可以放手了吗?”
贺云泽抿了抿唇,松开手。
方才牵起她的那只手垂在身侧,又虚虚握住,细腻触感仍旧残留在他皮肤上,化作一团火焰,又似千万只虫蚁,钻进他的血管,蛰咬他的神经。
连心脏都泛起绵密的痛楚。
他凝视着白皎,眼神别样温柔。
明明知道不可触碰,明明知道不能沉沦,倘若我能控制它,胸腔里的那颗心,也就不用再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