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有恨。”
闻言，方瑕微愣。
通天塔内一片寂静，只有他与虞素相顾无言。四处都是浓烈的血腥味，而他的身躯正逐渐腐朽，将要与满地的枯骨烂尸融为一体。
唯有一身灼烈的虞美人花，在极恶的血泊中挺立，散发出灼灼的生机，诡谲又?神圣。
一如?两百年前，在仍被称作大兴城的长安里，那溢满残忍的一幕。
他满心仇恨，不愿死去，便以至恶至恨造出了妖异之花，随后?与花换命，他认为世间的恨意永不磨灭，因此，他也能得以永生。
却没想到，两百年后?，他还是逃脱不了最初的那个?地狱，而被仇恨浇灌出来的花儿，对他说，人间，不止有恨。
在生机盎然的花儿面前，他的腐朽，从外到里，再也无法遏制。
力量在从他身上不断流失，塔外的所有人与妖都在帮虞素，而他，千夫所指。
可最初的时候，他也是被众生爱着的人啊。
心中的通天塔崩塌，彻骨的绝望从方瑕心间漫出。
他终于明?白，他早已不是方无瑕，而是捧着一颗早就该死掉的布满裂痕的心的，方瑕。
他从未走?出过大兴城，从未看到过，新的春日降临的长安。
方瑕垂着眸，笑着，摇了摇头。
“一切的错误，都从杨玉把你偷走?开?始。”
“终究，我?还是输给了杨玉啊。”
他的笑容终于变得狼狈而灰败。
泪水从开?始皲裂的眼眶中涌出。
肃清不能终结仇恨。
但爱却能抑制仇恨，终结仇恨的循环。
而他所期望的绝对和平的未来，也不过是为了抵抗他心中的绝望与疼痛。
不去抓住什么世上最远大的东西，他就抵御不了绝望的洪流。
若无所求，他便会死。
因此，当他的理想全?盘皆输，他的心智也彻底崩塌。
他是个?早就从内腐烂殆尽的疯子，傲慢至极也愚蠢至极的人类罢了。
方瑕深深低下?头，泪水不断滑落到他血迹斑斑的破败身躯上。
看着他的眼泪，虞素的面上只有不化的冰冷。
越来越多的白光从方瑕身上漫出，虞素紧紧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发抖，她快要抑制不住他的自爆了。
她不会同情犯下?罪孽之人，而作为罪孽之人造下?的罪孽本身，她也不惧与他一同死去。
就在这时，另一道金色的大阵倏然在方瑕和虞素脚下?展开?，不知是李皎还是李幽的声?音传来：“素素，别?放弃，这阵可以压制方瑕的自爆，你快出来！”
虞素愣住了。
在她将李皎和李幽送出去时，两妖虽尊重她的决定，但绝不可能坐视她死去。
因此，一出通天塔，整个?长安的捉妖人和妖怪都被李皎和李幽分?别?差遣，在长安的大地上画下?暂时压制方瑕自爆的巨大反阵。
他们手中的通讯玉牌不断明?灭，在开?始变得明?亮的晨曦中也闪烁如?漫天星辰，一道道阵法的符文与大阵的轨迹被用?长刀在地面刻下?，高度集中的目光中，汗水低落在大地的沟壑里。
偌大的长安，在短短几息之间，就被绘上了星轨般的壮观符文。
数千年来，捉妖人和妖怪都从未有过如?此齐心协力的时候。
于此同时，一个?最重要的东西也被送到了长安——虞素的妖丹。
数个?时辰前，在虞素留下?遗言后?，容姝就一刻不歇地思索起来。
她以“雨娘”的身份当虞素的下?属多年，对虞素的谋略十分?熟悉，很快就猜到虞素极有可能要与方瑕同归于尽。
届时，被逼到绝路的方瑕必定会使用?那最后?的攻击手段——自爆。
容姝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发生？
她当即和虞月、邙山巨蛇一族商量了对策。
当九州怨气被巨蛇族与九州妖众牵引着成功集结于虞素的妖丹之上后?，就托速度最快的族长白玉蛇衔着妖丹送去长安。
金丹无法与元婴的内丹抗衡，但有了九州怨气的力量加持，未必不能压制！
届时，也能如?虞素所希冀的那样，将九州怨气一同毁灭。
妖丹还可以再修炼出来，虽然要耗费许多年，但总比丢掉性命好太多。
将妖丹融入阵法需要庞大的力量，如?今李皎修为散尽，长安之中，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一妖——李幽。
在虞素收到消息的几息前，那颗被怨气染得血红的金丹交到了李幽手中。
这术法既需要磅礴的灵力，也需要对术法高度的掌控与极度的细致，稍一出错就满盘皆输，无法被引导的九州怨气会将施术者反噬至死，可李幽没有任何犹豫。
他掠到了通天塔顶部，阵眼的最中央，在被旭日的晖光染得似漫天火烧的红云中，将虞素的妖丹融入了阵眼，随后?于长风中盘腿而坐，念诵起经文。
他并?非和李皎一样出身自佛修，但因与李皎有过记忆融合，兼通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