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婆娘,被万捕头的话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绿的,精彩极了!宋婆娘之事,街坊邻里多多少少皆是知道点的,但哪像如今万捕头这样,公之于众的?
宋婆娘没了脸,便低着头不再言语。
这时刚刚大力丢小黄的汉子站了出来,向万捕头拱了拱手道:“这黄皮子化人,是我等亲眼所见,万捕头如何说?!”
众目睽睽之下,万捕头也不退缩,在衙门口磨打了几年,还是有些威严的,沉了沉气道:“刘马两家姑娘惨死之案,是本捕头带人寻回的尸身!昨夜老道亡于我家,庄庄件件皆我亲眼所见,难道谁恶谁善?我老万心里不清楚吗?!”
万捕头的话不容众人置疑!无论是刘马两家姑娘案子还是昨夜老道之死,万捕头皆是亲证之人。
一时间众人也嗡嗡谈论起来。
“万捕头,不论那妖物是否害过人,但万婆子死的蹊跷,而那小黄姑娘也确实为黄皮子精,与这个小叫花也必有关系,既为妖物,便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不错!!”
“对!对!”
汉子的话,立时受众人附和,“既为妖,便不能放!”
万捕头抬手止了止众人呼声,沉声道:“这姑娘明明是个人,你们将她打成如此,便是犯了法,若还想众目之下行凶,那此事老万我便管定了!谁敢再上前,我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法不留情!!”
正如万捕头所言,这小叫花是人,若是杀了人,一命抵一命,还不是要抵罪的?一时间众人也犹疑着,谁也不敢上前来担了杀人罪名。
万捕头手压铁尺,冷冷扫了圈众人面色,回身扶了扶苍月,“姑娘可还挺得住?我带姑娘去看郎中。”
这凛冽寒风之中,唯有万捕头这一丝温暖了,苍月软软的摇了摇头。
万捕头看着她那副形容,心中不免一酸,挺大的老爷们,眼眶酸红起来,正欲带她去看看郎中,却听得身后人群发出暴喝,“涧河县不能留她!”
“不错!便不是妖物也是不祥之人!不能留!”
“让她滚出涧河县!!”
“滚出涧河县!!”
“滚出涧河县!!!!”
“滚!!!”
满天烂菜叶子砸了过来,万捕头伸手为苍月遮挡着,众人将所有路都挡住了,只让出条出城的路来。
苍月一身的血,眼睛也视物不清,浑身颤抖着,但神智倒是清醒得狠,“万捕头,今日谢谢你,这涧河县,就是不赶我,我苍月也未打算留!”
苍月本便有离开的打算,此时更加坚定了走的想法!只是小黄再不能身旁为伴了。
苍月艰难的挺了挺腰,只觉腰间之痛,仿似撕裂般,咬了咬牙,怀中揣着小白,手中捧着小黄,一步步向城外走去。
万捕头看出了苍月的坚决,细细思量也罢,如今这个情况她留于涧河县也当真危险,要知道自己护得她一时,也护不住一世,只是眼下她周身是伤,加之又天寒地冻的,孤身上路,如何是好?
万捕头一脸的担忧之色,搀扶着苍月一步步向城外走去。
身后百姓高举着拳头不停喊着,“滚出涧河县!!”众人心齐之声,撼动四野。
好似怕苍月再回来般,百姓‘目送’她走到城外十里之处,静静看着她,等着她自己远去。
“姑娘记得,日后处事,不可太显露与众不同之处,若非过人一等的强大,必会惹来麻烦。”万捕头搀扶着苍月,言词恳切,这是他多年世故处事之道。
苍月望着他那郑重的双眸,心知他是为自己好,用力的点了点头。
万捕头又低声问道:“姑娘有过人之处,这一身的伤可有办法应对?”
可有办法应对?他是担心自己熬不过寒冷冬季吗?
苍月点了点头,“万捕头不必忧心,苍月自不会有事。”
苍月语气虽轻,但万捕头相信她定然不会有事的,偷偷从怀中将今日所带的银钱尽数摸出,塞到苍月手中,“今日出门仓促,唯有这些银钱,前面不远便是万家村,村内有郎中,可替姑娘治治医,若有人难为姑娘,只需提我万安阳之名即可!”
万捕头的一片心意,苍月是领了,可这银钱是万不能收,要知道为人之苦,便是为银钱忙碌,他人钱财也是来及不易。
“大人这心意苍月领了,可这银钱,苍月不能收。”
万捕头见苍月推了推,立时急了起来,太阳穴青筋都暴了起来,“姑娘可是嫌这钱脏?我老万为人虽不公正,但拿人钱财也是有分寸的!”说罢,也不容苍月推辞,顺手将银钱塞到苍月手中,“姑娘!天寒地冻,多多保重!”
万捕头脱下一件外裳披到苍月身上,也不再回头看苍月,转身便向人群走去,“散了散了!!人都走这么远了!还看什么看!!”
望了望手中小黄,又回望了望涧河县,苍月心中一片寒凉,做人并不如想像中那样容易。
捧着小黄尸身,苍月艰难前行着,想着万捕头之话,前面应是万家村,脚尖一转,转了方向,向南走去,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容身?
脱着一身的伤,苍月缓缓前行着,北风割面,周身透骨的寒。
冬季之初,天黑得早些,苍月实在行不动了,便于一片荒地之中坐了下来,脸上,手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苍月拾了块石头,握在手中只觉寒气逼人,咬了咬牙,挖起坑来。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天地茫茫一片灰蒙蒙的,天幕之下,只有苍月一人努力挖着坑。
天气太冷,泥土皆被冻住,很难挖,好在苍月力大,但便是力大,此时一身的伤,又能如何?
待挖出个不大不小的坑来,苍月将小黄缓缓放入坑内,哆嗦着手又抚了抚她,“小黄,来世不要立于路旁,问着像不像人了!其实做只黄鼠狼也挺快乐的,也可以浪迹天涯的。”苍月轻轻对她说着话,好似她还在睁着圆溜溜大眼,细细听着般,“人啊,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苍月缓缓掩好土,喃喃道:“我做了千年神女,却连个人都做不好,可见为人之难。”
伏于小土堆之上,苍月沉沉睡去。不知为何这寒冷天气竟起了大雾,浓浓扣在苍月四周,好似有人将她抱于怀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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