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染月面不改色,沉声回应,“郭将军乃我大周功臣,为国尽忠,他的死,朕深表痛心,朕命仵作前来,并非是怀疑郭将军死于非命,而是担忧有人会因此胡言乱语,妄自诽谤,坏了郭将军名节。霍将军,有什么看法?”
霍轻洲鼻梁挺拔似险峻高峰,薄唇微带冷诮,“锻造司火器丢失,皇上不思着人调查,反而带着人气势汹汹赶来郭家,难道仅仅是向郭将军吊唁?”
语气中带着危险气息。
一字一句,直击人心。
似乎要将她的伪装一点点的卸下。
御花园内交心,是真是假,霍轻洲仍有顾虑。
二人四目相撞,迸发出层层火花。
宋染月眸底闪过一抹寒芒,转瞬即逝,声音却是温润,“霍将军敏感了,朕的确是只为郭将军吊唁,霍将军,郭夫人正在伤心之中,你我可否不要在此处辩白?”
未等霍轻洲开口,宋染月便向郭夫人告辞。
一行人离开。
染擎用扇子挡着嘴,在他耳边调侃道,“皇上这张嘴可真够犀利的,与你有的一拼,他若是女子,和你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霍轻洲一记刀眼一扫而过,“你若是太闲了,本将军可以安排你上阵杀敌。”
“不必,本公子是个文人,不喜争斗。”染擎温润一笑,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他若不说,霍轻洲都没有注意。
现在的宋染月眉眼中透着一股英气,一颦一笑略带女子柔情,若不是她一身男子服饰,墨发高束,大步流星尽显男子风雅气势,他都要误以为现在的皇帝是个女子。
霍轻洲冷漠开口,“给你半柱香时间,将这件事情摆平。”
按照宋染月现如今的雷厉风行,若是不给她一个完美的借口,只怕她会一查到底。
届时坏了事不说,反而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计的事情。
染擎立马恢复严肃,迅速出府。
霍轻洲告别郭夫人,随着宋染月回宫。
这人刚一回到皇宫,张远便火急火燎的入宫禀报。
“启禀皇上,偷盗火器的贼人抓住了,”张远大汗淋漓,便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子,将手中的三件火器高高捧起,焦急的说道,“此人主动投案自首,微臣带人在他的住所找到了三件火器,其余的火器已经被他敲碎,并,并未送与贼人。”
宋染月眉头紧皱,示意李长生将人带进来。
只见李长生揪着一名已经是瑟瑟发抖,不能站立的男子进殿,猛地一把将男子踹倒。
那人磕头如同捣蒜,声泪俱下,“皇上饶命,小人一时糊涂,想要偷些火器换钱……小人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皇上开恩……”
霍轻洲看着那人,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额头上浮现出一条粗线。
染擎办事不靠谱!
居然把自己的人给奉献了出去。
摊上这样的主子,实在是倒了八辈子霉。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皇上还是多关心关心明日出征的事情,不过是一些小事,却要搞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霍轻洲双手托着腰间玉带,冷眸里迸发出一抹鄙夷不屑。
宋染月嫣然一笑,自降身份,“霍将军言之有理,张远,这件事情由你处置,此人偷盗军中之物,该死,怎么判你看着办。今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与偷盗者,同罪,下去吧。”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张远胆战心惊。
已经判定了偷盗者的罪,他哪有判决的资格。
张远连忙领旨,由禁卫军将偷盗者带出皇宫。
“看来是朕操之过急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差点让朕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多亏霍兄点醒,要不然酿成大祸,朕又是一罪,”宋染月和颜悦色,身上的戾气顿消,一颦一笑恰到好处,“本是定与后日出征,霍兄怎么说是明日?”
一口一个“霍兄”,让霍轻洲有些讶异。
她竟是来真的?
在没有人的时候,以兄弟相称,她说到做到。
霍轻洲全身气息骤冷,一股肃杀气势自他身上传了出来,威武霸气,“用兵将就兵贵神速,皇上不懂兵法,就请皇上多看些书,以免上了战场一问三不知,惹人笑话!”
浑然一副夫子模样,教育宋染月。
宋染月温润一笑,走下台阶,背着手走到殿外,仰着头看着红墙黄瓦,“一将无能累千军,朕有霍兄坐镇统帅大军,即便是一问三不知,还有霍兄辅佐,朕无所畏惧。霍兄,朕这些年是不是真的无能?”
“人贵自知。”
霍轻洲无情反击。
宋染辰何止是无能,分明就是昏庸,除了享乐,一概不知。
“好一句人贵自知,霍兄刚正不阿,敢于谏言,不知道比那些只知道一味地恭维的人好多了,朕要听的正是实话!”宋染月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似乎听他说话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厌恶,甚至有些佩服他的敢于犯颜进谏。
文武百官之中,又有谁有他这样的势力。
皇帝在他面前只剩下一分尊严。
霍轻洲剑眉倒竖,本以为她会勃然大怒,不想她反而夸赞自己,“皇上如何看待微臣,如何看待叛乱诸王?”
宋染月坐在门槛上,脸上多了几分忧虑,侧颜艳丽,白皙细腻的面容上仿若刻着缕缕忧伤,“霍兄胜过诸王,诸王乃是皇亲国戚,朕之嫡亲血脉,大周并非是朕一人之大周,其中有他们的一份,皮将不存,毛将焉附?只可惜这样的道理他们不知,大敌当前,国破家亡弹指瞬间,而他们仍在与朕作对,只知内斗。唯有霍兄愿意辅佐朕,霍兄是为真君子,诸王是为小人。”
面对她的赞扬和认可,霍轻洲心静如水。
“诸王叛乱平定,皇上如何处置诸王?”
相比之下,他更想知道宋染月将会如何处置叛乱的诸王。
宋染月笑而不语。
留给了他无尽遐想。
只见宋染月缓缓起身,深吸了一口气,“霍兄若是没什么事,就随朕出宫去再走一遭吧,这宫里头实在是太闷了。”
说着,宋染月抬脚便朝着宫门而去。
每每一回到这所巨大牢笼,宋染月就感觉到窒息。
似乎在这里,她就要喘不过气。
二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三步距离。
霍轻洲走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那挺拔的身姿略带曼妙之色,一身紧致的龙袍将她的身材包裹,若不是前胸平坦,霍轻洲都要误以为眼前的她并非是皇帝,如今细看,霍轻洲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