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不可,这莫非是曹操的奸计,自毁长城?”甘宁大叫出声,斜眼瞪着程普。
吕蒙凌统一起叫:“大都督,大战在即,连大将都不宜伤害,何况主帅?就是主公在场,也不会做让曹贼满意的事!”
“正是,大都督,自古军中就有戴罪立功之说,何不记下此过,日后再罚?”韩当也是老将了,他出声说话,众人频频点头。
程普见周瑜硬气地说必罚无疑,先有些气馁。心中也有了些许佩服,周瑜果真雄烈,重刑当前,毫无惧色。又见众将众口一词,并无人站在自己这面,于是放软语气:“周都督,其实也不必重罚五十臀杖,把你屁股打烂了,骑不得马,我们还得给你做一辆木椅车,又像你打麻屯保屯一样,成了佳话?你就脱去甲胄,挨个五杖就行了。小惩大诫。”
程普就是想羞辱周瑜,让他当众去衣受杖。
“老夫以为,大都督身体弱,打一杖也可能出事,不如把亵绊脱下,以其代臀,杖责五十,然后。。。罚做马奴三月。当然白天还是大都督,夜间到程公营中喂马铡草,这样可好?若有紧急军情,立刻还原为左督。不影响抗曹大任,又可昭告全军上下,以儆效尤。”老将黄盖深谙程普的心思,他就是想折辱周瑜。于是出了个貌似不偏不倚的主意。
众将除了程普,都面露不平之色,却不敢言。只有甘宁大声喊:“大都督威望正隆,即便用亵绊相代,也甚为不妥。《春秋》上言:法不加于尊。”
黄盖看了甘宁一眼,心里颇为恼怒这个先射杀凌操,又归降东吴的蜀人。欺负我们几个老家伙读书少么?还搬出了《春秋》。他冷冷道:“建安三年夏,曹操率军兵发宛城讨伐张绣。此时麦子已熟,曹操曾下令:“大小将校,凡过麦田,但有践踏者,并皆斩首。”众官兵皆牵马行走,然只有曹操没有下马。此时从麦地里飞起一只斑鸠,曹操的坐骑受惊蹿进麦地,踩倒一片麦子。曹操为正军纪,曾“割发代首”。用剑割下一绺头发,算作自我惩罚。奸诈如曹贼者,尚能依法制军、严肃军纪。难道我东吴赫赫有名的常胜之帅却不如曹贼?甘将军,你貌似维护大都督,实则是在毁损大都督的英名。“
吕蒙甘宁等人虽然心里愤怒,因为不伤害都督的肉体,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程普道:“这法子甚好。大都督可有异议?”
周瑜点头:“就依程公。”
小乔委委屈屈地边抽泣,边翻捡周瑜的行囊,找到一条替换的亵绊。
这是一条白色绸质亵裤,上面绣着古朴的回型纹饰,是周瑜喜欢的简约风。
只是在裤腰处,绣着小乔的闺名锦瑟和周瑜的“怀瑾握瑜”印章图案。
小乔调皮,亲手绣这些图案时,特意绣了一个大大的红唇在两人的名字中间。
这亵绊本来是夫妻之间才能见到的贴身衣物,等闲不会被外人见到。
周瑜和小乔都没觉得绣上任何东西会有什么问题。
可今天,小乔翻来覆去地找,就是找不到一条啥也没绣的亵绊。
也难怪,她叹了口气,是她自己给阿瑜收拾的衣物,帮他打了包带来。
自己特意都挑了有她的红唇和闺名的几件带来。
她想用剪刀拆下那修刺绣,可执法军兵就在外间,不断催促,她无奈只好拿着这条出来递给了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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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从外面回来,脸色煞白,看得出他气得够呛。
小乔不敢再看他的脸,只低着头默默垂泪。
周瑜一言不发,屋里的气氛像被冰冻了一般。
两个人谁也没吃晚饭。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小乔低着头,眼泪从脸颊一直滑到脖颈。
足足一个时辰,周瑜站起身出去,过了片刻,端了一碗汤,手里拿了一个小饼,进来递给小乔:“把饭吃了。自己睡吧。”
小乔站起来扑通跪在周瑜脚边,嘤嘤啜泣。
周瑜本要出门,被她这么一哭,心顿时软了,把她扶起来,柔声道:“阿锦,吃饭,然后睡一觉。乖。”
“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小乔像个委屈的孩子,嚅嗫着说。
“阿锦,我现在是罪奴,你看,到时辰了,我得上程老将军帐下给马扎草,喂晚料。”
周瑜说罢,到后帐换了一身马夫的短衣长裤,径直出门,不再理睬坐在地上哭泣的小乔。
“丞相,丞相!”闯进门的许褚嗓门很大,把正在看书的曹操吓了一跳。
“虎痴,什么事大惊小怪?”
“丞相,你听说了吗?周瑜因为护着他媳妇儿,被老程普强迫以亵绊代替屁股,挨了五十军杖。听说还有被罚晚上替骑兵喂马。这下我们就快打退小周郎了。”许褚哈哈大笑着说。
曹操皱皱眉,沉声问:“曹纯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准备明天夜里。”
“嗯,要悄悄准备,不能让对岸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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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来到程普的马棚,收拾了马槽。
程普说他的部曲中,负责饲马的几个老兵都病倒了,所以要“服刑”的大都督晚上来给他的部曲战马准备饲料。
周瑜默默地在马草料棚里铡草。他惊讶地发现马棚里的战马的食料槽剩下很多的草。按理说,战马的体力消耗十分巨大,这些分量的草料早该被吃得精光。
他点起蜡烛,仔细观察。身旁的一匹马的两侧鼻孔流出灰黄色脓性鼻汁,这匹黄色的战马明显很消瘦,被毛粗乱无光泽。
周瑜心中一凛,急忙找到饲马老兵的住处。
五个掌管饲马的老兵无一例外,都在发热,咳嗽,有一两个皮肤上还长了数个脓包。
周瑜幼年时喜欢读书,自家和伯父家里的藏书阁有各式各样的书籍。他曾读过一本【马畜杂症】,里面介绍过一种人马共患的恶疾,名曰马鼻疽。一年四季皆可发作。潮湿不洁的环境更易滋生。
他找来军需校尉陈志:“这些马好像有疾患,需要找个懂畜疾的郎中。”
“大都督,这些马是缴获的战利品。上次你的部曲过江探看曹营水师,发现他们运输一船船战马,后来就截获了一船。这些马就给程公所部了。”
“把所有这些马送到一个偏僻所在,不要和别的马匹和人接触。立刻找兽医来诊治。还有程公的饲马老兵也要单独居住。”周瑜果断地吩咐:“把程公所部战马一一甄别,如有萎靡不振,食欲低下的,也要隔离检查。另外,着郎中们去准备金银花、连翘、大青叶、黄连、黄芩、黄柏,红藤、败酱草,鱼腥草、野菊花、白头翁、马齿苋,桔梗、虎杖,百部、黄柏、黄连、苦参。能找到多少都行,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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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煮,给马匹敷用,给所有士兵用来熏蒸洗浴,或者服用。”
周瑜处置完毕,准备回到自己的中军帐,后面却跟着一帮不速之客。有吕蒙,凌统,甘宁等周瑜的亲信,也有黄盖和韩当两个老将。
原来吕蒙等人一直怕周瑜被程普刁难,商量好每人一个时辰,轮流来马棚帮周瑜干活。谁知正好看见周瑜急匆匆去找程普的部曲,以为他受了委屈。便一路跟来,在帐外听见了所有对话。周瑜扭头看看吕蒙他们:“诸位,天色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劝说了众人离去,回到自己的中军帐,周瑜蹑手蹑脚,他看见书案上一灯如豆,旁边伏趴着熟睡的小乔。
他悄悄走过去,到了里帐,更换衣物。
转身又出来,把自己的披风给小乔盖上。吹熄了灯。他不愿意吵醒她。
曹操睡梦中被人吵醒。
“丞相,不好了。”
“什么事大呼小叫?”曹操问。
“骑兵。。。今晚发现了好多死马,还有不少兵士发烧。。。怕是有瘟疫啊。”有侍从禀报。
“人和马都吃五谷杂粮,生病有什么可惊慌的。”曹操穿衣做起。
“丞相,从昨天起,水师的兵士们也病倒无数,将军们怕是此地的疫病,会危及大军。”许褚进来对曹操道。
“嗯,军中郎中怎么说?”曹操吩咐。
曹操皱着眉,巡视充满了哼哼唧唧的兵营。
“丞相,这事很蹊跷,我们荆州水师的兵都是当地人,他们不会水土不服啊。”
蔡瑁跟在曹操身后,亦步亦趋。
“这回得病的都是些什么籍贯的兵士?”
“禀丞相,大部分是虎豹骑和龙骑兵,还有部分我们冀州的水师。确实荆州水师病倒和病死的都少。”
“丞相,所有军中的郎中和当地的郎中都看过了,说是。。。可能是瘟疫。“毛玠小声说。“我们军中的郎中看不出所以然,倒是当地的郎中说。。。说我们北地军兵来南方水土不服。”
“瘟疫。。。瘟疫。。。”曹操小声嘀咕。忽然说:“把程昱和荀攸找来。”
“丞相。。。”曹操的话还没说完,曹纯已经一头撞进帐子。
“怎么了?如此慌张?”曹操冷冷道。
曹纯扑通跪倒在地,“丞相啊。。。末将有罪,对不起丞相。”
“子和!快起来。起来说。”曹操十分惊讶,曹纯作为虎豹骑的首领,身经百战,哪一次不是镇定自若?从未有过慌张失态。
“丞相,我。。虎豹骑大部骑兵身患怪病。。。有的人几个时辰就没了。。。还有的呕吐腹泻,折腾几夜也没了。。无论吃什么药都无济于事。还有的呼吸不畅。。。活活憋死。这是什么怪病啊?而且步兵营,水师营中也有许多病患。丞相,渡马过江,奇袭周瑜大营的计划怕是。。怕是。。。难以实现。。”
“不行,我们和周瑜大大小小也打了四五仗了,没占到一点便宜,倒是损兵折将,输得极其难看。”曹操脸色铁青。他心中后悔,没有听从郭嘉临终的嘱咐,也没有听荀彧的苦谏。周瑜果真是个难缠之人。现在自己的军营又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疾患。这样下去,战斗力大损,将会有大麻烦。曹操想到这里,心烦意乱:“曹子和,你昔日的胆气哪里去了?孤命你整顿骑兵明夜渡江偷袭周瑜南岸大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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