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喝了口水,继续讲述他们的探险经历。
“我们做好一张堵漏的帆,将麻絮、羊毛搅在一起,把它们剁得细细的,然后一把一把地把它们均匀地粘在整块帆布上。再在上面撒上粪便。用绳索拖着放下船底,拉过去。”
阿勒芒:“麻絮和帆布暂时堵住了大部分渗水,你们的损管很及时。”
“我们主要是想争取时间,抢救船上的物资,搬到罗浮号上。不过后来我们发现抽水的速度赶上了进水速度,西礁号勉强可以航行,于是我们将它冲滩搁浅。西礁号船体基本完好,装载的物资大多也没事。”
恩佐:“西礁号发生渗漏的位置是在肋板外端,右舷前桅支索牵条靠前一点点。礁石穿透了四块外板,蹭破三块,差点插进肋板。外板被破坏的有点不可思议,几乎没留下任何碎片,被整块切走,就像用一把钝刀子切割的一样。好在这个位置的肋板结合得很紧密,否则的话,这条船当时就没救了。船身进水本来不应该是那么一点。有一大块珊瑚礁卡进一个洞里,阻止了海水快速进人船舱。右舷船首的一部分覆材掉了,一部分保护龙骨也没有了,剩下的保护龙骨破碎不堪。还不如没有的好。船首柱脚和一部分主龙骨也受损伤,看上去不严重。
如果在南海,我想西礁号有能力驶进某个港口修船。”
阿勒芒笑了笑:“你们的运气没差到极点。”
杨威:“我觉得也是。靠岸后,因为要等待返航的风向,需要在君临待很久。利用这段时间,我们用舰载艇仔细勘测了那个海湾。实际上海湾内到处都是良好的锚地,那是一个连续的安全海港。两边都有很多小海湾,船停在这里就如同停在内河港湾一样。所有的低地都长满红树,涨潮的时候被海水淹没。我相信在雨季,这里经常洪水泛滥。大陆上的陆地不是很高,多山丘、谷地,特征明显。地表是树林抑或是草坪,葱绿一片。看起来相当舒服。”
恩佐:“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一条非常好的淡水小溪,就在第一个沙湾内,船停在那儿,几乎被陆地包围,烧火的木材到处都可以取到。尽管这儿的木柴多的是,但种类极其有限,最大的树有橡树那么大,长得也很像。很特别的是,割掉树皮能搜集到流出红色树胶。这种木材又黑又硬,很重。另有一种树长得高,有点像松树。这种树的木头也是又硬又重,质地像美国的小橡树。我看到的能作木料的就这两种树。港湾尽头一带有几种灌木和一些棕榈树。“
杨威:“正是因为那种树胶让修船成为可能。”
梅登有些诧异,“我不懂修船,但你们说船的龙骨受了损伤,即便用当地的新木材修好外板,用这种事故船也无法横渡大洋返回台湾吧?”
恩佐:“是的,总督阁下。所以我们用了另一种办法,彻底拆掉西礁号,利用完好的船材重新造一艘船。”
梅登有些赞叹,“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自救措施。”
杨威:“实际上,我们拆完西礁号后,剩下的船材不止造一艘单桅船,我们还可以造出4艘无甲板的帆艇。”
恩佐:“那些南岛居民使用独木舟和简陋的石器、贝壳建造出能横渡大洋的船只,我们的条件比他们好的多。我们砍伐树木,制作撑杆、滑道和简易吊车。把船上的铁匠炉搬上岸,用备用的铁料打出造船的铁钉和其他零件。我们估计,半年的时间能造好所有的船。”
慕容鹉:“但罗浮号不能错过返航的风期,军官评议会讨论后,吴船长留在澳洲,完成船只建造,并进一步勘查附近海域。”
“我们留下大部分船员,罗浮号只保留一半武备,我把2门大炮和大部分弹药留在君临。”
慕容鹉:“事实上,我们仅靠20名船员完成了返航的航程。”
杨威笑道:“除了慕容要一直留在船舱里进行他那些复杂的观测与计算,剩下我们所有人都要爬桅杆。”
科林伍德:“你们在君临留下了50人?”
“不止50人,我们在龙石岛附近海域招募了24名土著。长官,我必须说,那些南岛人真是天生的水手。”
守序轻轻点头,航海是太平洋岛屿土著的天赋。
博格斯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君临的粮食够不够?”
“只靠主粮肯定不够,但那个海湾里有很多易捕的鱼,还有非常大的牡蛎。那真是我见过最大的牡蛎。”
“陆地上还有一种双足动物,毛色是老鼠的颜色,非常痩,腿脚敏捷,脚印像是山羊的蹄子,跑起来像是兔子一样一跳一跳的。”
杨邦:“那东西的肉味道不错,用枪不难打。”
博格斯:“澳洲有凶猛的动物吗?”
“没有,内陆的统治者似乎是一群群的野狗,像狼一样行动。那就是我们见过的最大陆地食肉动物了。”
守序的手指习惯性敲着桌子,问起一个所有人的关心的问题。
“听你们的形容,君临的环境似乎不错。那么,你们有没有与当地人接触?”
恩佐:“阁下,我们登陆第一天就遇到了土著,土著围拢在小火堆边,烤着一些海贝。我们接近时土著都逃走了。我们相信烤海贝是他们的主粮之一,后面我们多次见到土著在烧烤。他们的营地很简陋,在上风面竖着一块小树皮,大约一英尺半高,附近还散落着几块树皮,我们推测这些就是他们晚上全部的遮身蔽体之物。”
杨威:“我们享用了他们剩下的海贝,为了表示友好,留下了一些珠子。但很遗憾,第二天我们再去时,土著明显是来过了,却没有动那些礼物。我们想深入交流,继续前进却遭遇了土著的袭击,他们向我们投掷标枪。探险队里的东印度群岛翻译可以与龙石岛和新几内亚土著顺利交流,却听不懂澳洲土著的一个字。”
菲尔霍夫:“你们与土著开战了?”
恩佐连忙摇头,“不不,我不认为那是开战,只是一次小小的冲突。澳洲土著的装备水平比新西兰的毛利人差远了。我看见的那些土著人个头差不多像欧洲人那么高,皮肤为深褐色,但不是黑色。他们的头发也是跟我们的头发差不多,是黑而直的,而不是像羊毛一样卷曲的。我们从未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穿着衣服或佩戴装饰。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在他们的窝棚里、窝棚周围,他们都是光着身子。从这个情况来看,我判断他们是从不穿衣服的,包括女人都是赤裸的。有些人在脸上或者身上涂了一种白色颜料。”
杨邦用轻松的语气继续说起吃这个严肃的问题,“土著只有一些简陋的独木舟,那是我见过的最差的独木舟,很多只是用树皮做的。土著驾着这些独木舟在海湾里捕鱼,有时候用鱼叉,也用鱼钩鱼线钓鱼。我们没有发现一亩耕地,土著们应该都是靠捕猎和采集生活。顺着他们的足迹,我们发现了几种野生的水果,几乎都是没见过的。特别是其中一种和野苹果大小差不多,熟了以后是黑色的,汁比较多,吃起来像是李子,它的核很大很硬。在沼泽或河滩上,还出产芋头,这种未经栽培的这种芋头几乎没法吃。不过它的叶子倒是很不错的一种蔬菜。”
梅登托着下巴,“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恩佐道:“是的,长官。土著的武器就只有带石制矛尖的标枪和木制盾牌。为了防止被偷袭,我们在小溪边选择了一块高地修筑营垒。当地产一种砂石,那是不错的建材。我们修筑胸墙,砍下树木圈起栅栏。在营地四周放了4门大炮,加上帆艇那些佛朗机,觉得应该足够应付土著了。这也是我们同意老吴留在那里的原因之一。”
杨威:“探险队还做了一件事,只要天气允许,我们每天都会升起联邦国旗。”
“很好,先生们。”守序击节赞叹,“你们给联邦又开拓了一块广袤的土地。”
博格斯:“你们发现黄金了吗?”
“很遗憾,暂时没有,我们无法深入内陆进行勘探。”
博格斯顿时有些泄气。
守序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说那里有黄金,就一定会有。”
“是,是。阁下,我只是关心一下未来的收益。”
梅登与其他几个军官轻声商议了一阵,对守序道:“执政官,我认为我们必须马上派出第二波探险队,甚至是移民船。”
守序摇了摇头,“海军不可能再卖出护卫舰,你哪里有足够的移民船?”
“台北造了2艘亚哈特,已经下水正在舾装,我们立即征募人手,装备这2艘武装商船。”
阿勒芒:“台北的造船厂还建造了1艘轻型护卫舰和3艘小型通报舰。通报舰我们要留下使用,护卫舰可以抽出来。”
守序:“好吧,2艘护卫舰,2艘亚哈特,4艘船。这仅仅一只稍大的探险队,移民从何谈起?”
“我们用你带来的南洋广船。”
守序吃了一惊,“用戎克船横渡大洋,你们是认真的吗?”
军官们的表情告诉了守序答案,他们每个人都对开采金矿迫不及待了。
“用戎克船横渡大洋,可能会发生很多船难。”
阿勒芒:“阁下,澳洲海岸确实危险,如果戎克船只去龙石岛呢?我们精心挑选运输船和船长,不到3000海里的航程,只比从台北去本土远了一半。”
菲尔霍夫:“阁下,我们不可能等待台北建造出足够的亚哈特船再行动。我认为即使只有一半的戎克船安全抵达龙石岛,那也巨大的成功。”
联合评议会的意见竟然出奇的一致,这很少见。
“经费呢,你们打算怎么解决钱的问题?”
梅登忽然笑了,“执政官,你今天刚对我说,广东有个中国军官买了南洋银行4200两黄金的债券,那可是相当于4万两白银。只要这笔钱拿出来,剩下的我们想办法再凑凑,应该够用了。”
守序环视了一圈会场。鲸油灯昏暗的光线打在军官们脸上,每个人的殷殷之盼,跃跃之势溢于言表。
沉默过后,守序轻声道:“向我提交船长名单,每一名船长我要亲自面试,每一艘船我要亲自检查。”
会议室内响起了一阵欢呼。
阿勒芒、科林伍德拉着慕容鹉挑灯夜战,连夜制作航行计划。
2艘亚哈特船各运载160人,护卫舰运载40人,航向君临。
抽调30艘采用欧式舵的广船,每艘船带1年的粮食。跨洋航行载人不能多,每船移民上限200人,连水手和押运士兵不超过240人。以人年均消耗4石粮计,每船运1000石粮,还有一些牲畜和其他生产资料。
“抵达龙石岛的船就不要回来了,留在当地使用。既然那些土著是可以交流的对象,对殖民地会是极好的人力补充。”
科林伍德话中透出来的意思很明显,殖民将用刀剑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