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述祖给守序腾出城外的一座庄园,作为他在海南期间的住所。
曾樱整编军队的部署已经开始,来自全府的5000人聚集在海南卫的校场上,由张时杰负责整编。
守序从三亚公司的港口守备队抽调了40名士兵,分出一半给海述祖。他凑了一百人,带着家族子弟去琼西上任了。岳父拿出两万现金,还准备变卖掉大部分琼北的田亩,筹钱去琼西拓殖。守序知道,这完全是因为自己。海家现在没什么顾虑,钱财身外之物,海家在台湾和南洋另有产业,虽然现在多数处于投入阶段,谈不上盈利,但那些种植园和矿场过几年爆发起来,会带来大量财富。
守序从130人的卫队中抽出100人,与来自三亚的20人合编成东水港守备队。资源有限,这个阶段,只能靠自己和三亚公司的力量。从三亚守备队抽调的20人全是琼州籍,有助于士兵们在海南岛立足。
本土安稳下来后,很多老兄弟退出一线岗位,也有不少人直接退役的。东水港守备队司令就由出身自托尔图加的老海盗安德烈奥西担任。安德烈奥西年初回国后就离开了海军,在家享受了一段时间发现还是闲不下来,便找到守序请求调到三亚公司。加勒比老兄弟的要求,守序基本都会满足,这次便带他来了海南。
守序:“安德烈,我给250人的编制,你把守备队的规模扩大一倍。”
安德烈:“是,阁下。港口的设施怎么办?”
守序:“恐怕只能由你们自己来建了。码头栈桥吊车不着急,先把炮台修出来。”
安德烈在托尔图加时参与修建过那里的四角棱堡鸽子笼,当时没多少奴隶,棱堡几乎都是海盗们自己一块块砖建起来的。
安德烈嘴角泛起微笑,“让那些新兵们从挖坑开始干起,谁要是干不好,我就让谁后悔生下来,啊,不,是开了他们。”
托尔图加出身的海盗总是这样,精通各种酷刑。
“你别打死人了,这里还不是我们的地盘。”
“是,训练新兵少不了要打。我会控制好尺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提升军队战斗力只有训练加实战。这个时代军队训练是很残酷的一件事。
东印度群岛荷兰普通士兵每年拿240荷兰盾军饷,按汇率波动在80两白银上下浮动。当然这里面有一半得士兵回到欧洲才能拿到,如果士兵战死,东印度公司会把这部分钱汇到他们家里。士兵日常被服粮食等开支也在这个军饷里面扣除。
欧洲士兵万里迢迢来到东印度群岛水土不服,死亡率极高,所以荷兰人把军饷开到。联邦军饷不必到荷兰人的标准,现在的义务兵很便宜。新兵一个月1比索,不到官银1两,列兵一个月2比索。
贵的是职业军人,留用的陆军职业军人中最低军衔上等兵一个月开3两白银,粮食军服等由国家供给,与荷兰士兵在亚洲拿的军饷差不多。
更需要比较的对象是明军和建州。
现在南明士兵分为正兵和义兵,正兵一年20两军饷,义兵一年12两军饷,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南明做不到按时发放军饷,军队没什么战斗力。
建州给绿营兵开出的军饷是马兵月饷2两,战兵月饷1.5两,守兵1两。与八旗一样,马兵战兵守兵不是兵种,只是军衔待遇,马兵未必是骑兵,战兵未必不是骑兵。
建州控制了全国大部分地区,每年财政收入在2500万两左右,明朝崇祯年税收大约在4100万。除了山东,建州裁汰了大部分卫所,将卫所转为州县,腾出原先供给卫所军的地方存留银粮解京。
多尔衮部分减少了三饷加派,但在全国大部分地区,三饷加派已被视为田赋正税的一部分,并未减免。总体来看,现在建州税负比明朝略轻。靠地方存留银解京和裁军,建虏基本能开出足够军饷。
建州所有的体制都继承自明朝。绿营兵待遇与没有崩溃前的明朝一样,分为行粮和坐粮。坐粮就是平时分守汛地的时候按马战守待遇分级拿的工资,国家供应的主食在里面扣除。部队的军装和部分武器装备,包括号褂、鞋袜、锅帐、旗帜、火绳等,还有部分费用要在这坐粮里扣除。
指望坐粮养家那是不靠谱的,绿营兵一般都有些捞外快的门路,学个工匠手艺或是做做小生意什么的。行粮就不同了,行粮是士兵从汛地抽出后的军饷,绿营兵全指望着行粮过日子。首先,明军留下来的传统出汛地要有一笔开拔费,拿到银子再开拔。出汛地后,作为客军日常军饷加倍。到战地,出队见仗要有出战银。打完了如果负伤还有赏银。有战功的话,另有犒赏。
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时绿营兵的待遇很不低,一年开出个7,80两银子很正常。建州此时能满足绿营兵大部分正常军饷开支,有欠饷但不会多,拖欠时间也不会长。赏银有时给出来,替代的方法就是劫掠屠城。
守序的观念很朴素,打仗这种事便宜没好货。联邦的军饷肯定要比绿营高,义务兵暂时只是守家,真要出战还是要靠机动的野战营。野战营上等兵一年军饷36两是绿营兵的一倍半,粮食军服等开销不用士兵自己管。
琼州和台北的守备队都按上等兵军饷开支,只有试用期的新兵按义务兵拿军饷,不用他们自行负责粮被,待遇实际上还是比绿营的坐粮高。只有更高的待遇和更严酷的训练,才能造就一只强军。
东方堡一期工程是一座圆堡,大型炮台组,暂时无法修建棱堡。守序给安德烈的期限是1年,用士兵,再雇佣些民夫完成堡垒修筑。
包括东方堡在内,琼州防线的工程量很大。海峡防线从文昌县铺前巡检司开始,至海口后千户所、东方堡、石歧港、澄迈县城、澄迈巡检司、那拖巡检司、临高县城、儋州州城同时也是儋州守御千户所共规划了9座堡垒。
海口所作为防御核心,投入了最多的资源,曾樱计划在加固所城,增筑炮台和半月堡的同时,在南渡江对岸新建一座棱堡。
澄迈、儋州、临高三城照海口所的标准予以加强。石歧港和各巡检司扩大成炮台群,修复面向琼州海峡的各卫所烽燧墩台。明朝原有的这些城池与巡检司、烽燧等防御设施选址基本覆盖了整个琼州海峡大部分有基础设施的港口。敌军可以在其他地方登陆,但那样大炮等重武器和战马在登陆第一时间就带不上岸了。
曾樱今年所有的工作都围绕琼州防线展开,为此守序经常出入巡抚衙门,几乎成了他的参谋。守序从三亚公司抽调了几名测绘和工程人员,帮助明军完善堡垒修筑方案。
防线长度约150公里,除了修建堡垒,还要整修琼北的官道。这是为了在防线后部署预备队机动之用。整个防线的工程量相当大,马上就要到农忙季节,曾樱只能很谨慎地展开动员。为了不影响农业生产,曾樱先将整集起来的军队投入防线工程,又在三府富农以上家庭开展劝捐。
琼州作为根本之地,地皮刮的不凶,在海北的雷州和廉州,他几乎是在杀鸡取卵,竭泽而渔。本地士兵他信不过,劝捐工作由他大儿子曾文德带的江西兵执行。
曾植和曾家三个子弟带着300多江西兵及其家眷去年由蔡元定带路到了遂溪县,这些兵现在派上了大用场。曾樱巡抚衙门现在除了一队中军旗鼓,主要的野战力量由原属张时杰的抚标右营和曾文德的抚标左营组成。曾樱现在的部署是右营弹压琼州,左营弹压海北二府。
为了收拢辖区内的资源,曾樱将海南的工作交给张时杰与琼州知府吴延亮、同知戴文卫负责。这个戴文卫来头不小,虽然只是个恩贡出身,却是杨嗣昌的人。跟着杨嗣昌长期在对农民军前线作战,有些战功。杨嗣昌死后,被朝廷的大佬一脚踢到粤西,其后在粤西四府辗转为官。曾樱不在乎他的来历,杨嗣昌死后戴文卫也没了靠山,曾樱看中了戴文卫的实战经验,这在海南官员中很是难得。
曾樱部署完工作,再次登陆海北,守序与他同行,两人乘坐的是守序的战舰卓越号。没有在徐闻停留,沿着海岸线直接航行到雷州府城海康县。按照曾樱的命令,海北二府主要官员此时云集在海康县城。
不管打什么仗,都要粮草先行。粤西军事会议第一天是盘点财政收入,这是文官们的业务。
守序与曾樱一起走进空缺的海北分守道衙门,廉州知府林转亨,钦州知州周瑾,雷州府同知吴调阳、李子章,廉州同知张同居、曹叙白、廉州推官张孝起、海康县令喻萃庆、遂溪县令曾植、徐闻知县杨文芑、廉州推官暂主合浦县胡继武、灵山知县赵仲衍。
不管这些官员能力品性如何,曾樱必须依靠他们控制权力,他没有别的渠道。
“张孝起,”曾樱先点廉州推官的名。
“中丞。”一个有些年轻的官员站起来。
“本部院推荐你出任海北道巡按御史,福京的任命下来了。”
在座的官员看着张孝起,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巡按与推官都是七品,事权却完全不能比。当了巡按意味着踏上升职的通衢大道,比这些州县官前景更好。
即便是快要灭亡的王朝,也从不缺少在仕途上渴望进步的官员。这是惯性,也是本能。
海北诸官,曾樱最欣赏张孝起,但他也不能一下提拔太快,那会破坏人事平衡。巡按这个职务刚刚好,官品低,没有知府同知们高,充足的事权却又能发挥他的能力。
张孝起行礼道:“下职谢过中丞。”
“谢就不必了。”曾樱语气平淡,“张孝起,让你做海北巡按是为了监督筹集本年的粮饷。其他的小事你不管,只需盯着钱粮催收。”
“是,中丞。”
如果在承平年间,巡按御史直接向皇帝负责,本就有制约巡抚之意。可如今正是乱世,谁有兵谁就厉害。曾樱又是最资深的文官,他一点不担心张孝起会有什么掣肘。
曾樱向北拱手抱拳,“天子命本官牧守一方,如今天下板荡,正是我辈效力之时,本官已决定练兵赴福建勤王。练兵以军饷为第一要务,诸位,勤王兵能否成行,就看你们的了。”
堂中官员纷纷起立行礼,“中丞放心,我等敢不效死。”
场面话说完了,曾樱开始具体布置任务,劝捐只是临时措施,最重要还是正税,从雷州先开始。
雷州知府挂印跑了,现在主持雷州民事的是同知吴调阳。
“中丞,敝府每年夏秋正赋本色46869余石,商税杂项1000余两。算上三饷加派,本色税额一共77334万。”
曾樱点点头,三饷按亩均摊,大体上是正赋的65%的比例征收。
“你们辖境的耕地有多少?”
遂溪县令曾植见曾樱没点名,先站起身回道,“中丞,弊县共有耕地41万3644亩。夏秋正赋13564石。”
虽然是亲弟弟,但曾樱没太多表示,只是轻轻点点头。
接着是海康县与徐闻县。
雷州府是粮食输出府,在粤西富庶程度仅次于琼州,洪武24年便有1万1千三百多顷耕地,这就是113万亩。其后,雷州人民修建了22490丈,水闸190处的南北大海堤,新开垦洋田数千顷,到了明末,数字更高,耕地接近明初的1.5倍。
曾樱对雷州府的官员道:“向百姓预借部分明年的赋税,今年你们要收来12万石。”
吴调阳面如土色,“中丞,这这,下官委实难以办到。”
曾樱带上些杀气,“吴同知,办不到的话,这个官你也别当了,去工地上砌墙吧。”
打过仗的人气质就是不同,吴调阳当即不敢再言语。
预借税粮是当今的通病,隆武皇帝在福建把税收到了隆武3年,曾樱只预收1年的正赋都算的上薄赋了。
“囤积15万担糖。”
吴调阳骇然,“中丞,糖中有许多是肇庆的生意。”
肇庆是两广总督丁魁楚的驻地,吴调阳这是把不该捅的事说了出来。
曾樱冷笑一声,“丁魁楚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只要负责把糖囤积起来,其他的事我来负责。”
丁魁楚与曾樱同年,也是万历44年进士,与曾樱都是二甲出身,广西巡抚瞿式耜比他俩略低,三甲。巡抚地位虽低于总督,但曾樱根本不怕他。丁魁楚是马士英任命的两广总督,到广东不久,根基并不深。曾樱听说他掺合糖与海贸生意,这两年很是发了些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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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正泰帝。这章就不注了,那就搞成论文了,数字大体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