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这么大的国家来说,内河是最重要的交通渠道。x天朝古人对修建运河的热情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吴国修建的邗沟通了长江与淮河,又用菏水连接泗水和济水进而打通了黄河。秦朝修建灵渠之后,中国甚至能做到从广州一路坐内河船到河北。
罗纳德:“如果从军人的角度来思考,那意味着帝国能够通过运河向广东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力。”
守序:“你理解的很正确,罗纳德先生。中国能维持统一,基础还是经济,内河航运将国土的精华部分组成一个统一的经济体和市场,任何控制了这个内河运输体系的人对周边势力都会是压倒性优势,统一也就不可避免。”
罗纳德:“有意思,这套内河体系有两个大的出口,长江口和珠江口。”
守序:“长江口的航行条件太差,对战舰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珠江口就不同了,水深,大部分时间风速稳定。”
罗纳德:“所以我们要占领这座岛吗?可这里离珠江口还有一段路。”
“直接占领珠江口的岛屿,中国政府军会与我们开战的。英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都尝试过,他们都失败了。上下川岛不能让我们控制珠江口,却可以让我们离它更近。并且,”守序接着指着地图上一处地方,“上下川岛可以控制谭江口,虽然谭江与珠江之间现在并不连通,但也能向上游辐射百多公里,在新会县境内,谭江与珠江的距离并不长。”
罗纳德点点头,“噢,既然如此重要,那我们回去带上舰队,把这里占了。”
守序无奈地看着罗纳德,“直接占领现在也不现实,我们也许可以通过别的一些办法变相实现我们的目的。”
“怎么实现,阁下,我不明白。”
“罗纳德先生,别忘了,我们国内有很多中国人。”守序放下望远镜,“现在我们去琼州,也许在那里我们能找到答案。”
从金城直接航向台北,对商船来说航线太长了,虽然顺风也许大半个月就能到,但守序不能总指望顺风,他还是需要中继站。上下川岛就是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标。
南海号离开上下川岛,直奔琼州。守序心中有座圣碑一定要去瞻仰。
琼州,临高县,文澜河口,博铺港。
月黑风高,守序乘上长艇登岸。
博铺巡检司已经废弃。在明朝,巡检司隶属于临高县,主官是九品文官,由吏部铨叙。巡检司虽然官品卑微,但在地方权力极大。在其辖区内,巡检司拥有征税权、司法权、教育权、军权。每个巡检司都有上限为100的民兵,这些民兵弓手隶属于州县文官管辖,除非战时文官交出指挥权,否则卫所驻军无权插手。相反,巡检司的民兵对军队有一定威慑力,他们除了维持治安,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是缉捕逃兵。
在江南地区,巡检司的主官一般由生员出任,几乎已经被士绅大户所垄断。士绅通过巡检司控制了重要的海口和贸易集镇,进而控制了明朝的基层政权。州县官很难与豪绅抗衡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此。没有基层的配合,州县官想开展工作极为困难。
海南的天气此时已经比较暖和了,文澜河两岸绿树成荫,守序手抚剑柄,信步走在河道旁。河水潺潺流过,一派原始的田野画卷。没有百仞滩水电站,没有输电网络,没有通信线路。东门市的位置,现在是一片荒地。守序回望海港,本应是圣船的泊位,现在一片碧波浩荡。他自失的一笑,在某个时空,他也是临高五百废的一员。
刘进卿不明白守序的心绪,“大人,这个荒凉的海港价值并不大。我们为什么要来这?”
守序嘴角含笑,“为了纪念我的一批朋友。”
守序打开一瓶酒,遥敬另一个位面的战友们。
“以后我们要在这里筑一座城。”
刘进卿不明白金城为什么能在琼州筑城,他把疑惑藏在心里,“是,大人。城名叫什么?”
“百仞城。”
刘进卿掏出纸笔,记下守序的话。
卫队已经占领了废弃的博铺巡检司城,现在成了临时的营地。
当初海述祖临别时,告诉了守序他的住址,并留下了名帖。
守序把名帖交给了刘进卿,“去请海老爷,就说我在博铺巡检司的废城等他。”
“是,大人。”
刘进卿带着两个广东的华人水手走了。守序的卫队和陆战队依托博铺巡检司设置了防御阵地,架起几门回旋炮。
金城海军此时已经积累了很多明朝沿海水师的情报。海南在此时属于广东省管辖,卫所现在已经退化成了军管区和治安单位,广东省的海防战斗力量实际为柘林、碣石、南头、北津、白鸽门、乌兔、白沙、莲头、限门、海朗、双朗11大水寨,分别由把总、守备和参将统领。在琼州的是白沙水寨,统兵官为一名钦依把总,其直属上司是雷琼参将,但实际上却受琼州府海防同知管理,再上一级是广东按察副使分巡海南道,监管兵备。
除了南头、柘林、碣石三个驻有水师机动兵力的大水寨,其余单位均只有破船七八条,勉强应付管辖海域的巡哨,维持而已。因为明末的海寇多数都活跃在南海,所以琼州的海防重点也是岛屿东部。在海南岛的西部,包括广东广西在内的整个北部湾沿海线,现在完全是空虚状态,没有防御力量。
守序把南海号停在临高,除了港口条件尚可,也是因为这里明军的力量很弱。白沙水寨的明军,巡哨地点主要为琼州府以东,很难顾及北部湾地区。
南海号的水兵每日在博铺港内打打鱼,没有任何劫掠的行为。战舰那庞大的船躯和黑洞洞的炮口展示了应有的力量。守序在博铺巡检司废城等了一周,期间除了个别在远处望的小股明军,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海述祖是骑马来的。
见面后,海述祖直接给了守序一个拥抱。守序些微诧异之后,欣然接受了。
海述祖最先提起的居然也是大东沟之战,“救出金国凤儿子的是不是你。”
“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海述祖很是欣喜,“你们打的好啊。”
守序现在才明了,建虏对明朝这些士绅的影响有多大,捷报的价值难以估量。
“冒昧打扰,海先生这一路来没遇到麻烦吧?”
海述祖有些傲然,“没麻烦。整个琼州府,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豪绅在地方上就是霸气。
守序递给海述祖三十斤人参,“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海述祖睁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论斤来收这么大的辽东人参。
“我用不了这么多。”
守序摆摆手,“没事,先生可以拿去送人。”
见海述祖还有推辞之意,守序道:“这东西在辽东不值钱,现在商路不通,那边多的是。这三十斤是从建虏那里缴获的,海先生但收无妨。”
听说是打建虏的战利品,海述祖的脸笑成花,招呼家人收下了人参。
守序请海述祖进了屋,他没有绕圈子,“海先生,陈某此来有一事相求。”
海述祖一点也不意外,守序作为执政官,肯定不会没事过来串门。
“国主有事尽管讲。”
守序铺开地图,海述祖也附身看过来。
“新会县上下川岛,雷州东海岛,崖州鹿回头。我想要这三块地盘的控制权。”
海述祖并不惊讶,洋夷一直念念不忘在明朝获取一块贸易的立足点。他眯起双眼,“你想怎么控制。”
“上下川要求能修筑一座简单的城堡护卫海港,让我的船能进港避风。雷州东海岛我的战舰暂时可以不进去,只要求获得一个立足点。崖州鹿回头附近我要完全控制,那里有矿。”
海述祖点燃烟斗,吞云吐雾,“国主,你高看我了,我办不到。”
守序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海先生,我这次去了北方。实话说,北方情况已经触目惊心,遍地都是流民。流寇和建虏一南一北,朝廷对任何一方都很无力。我相信很多人心里都有数,大明朝不行了。”
时间到了崇祯十六年,亡国的征兆已经很明显。海述祖对此心下也了然,“那和国主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呢?”
守序道:“如果建虏得了天下,海先生打算如何自处?像辽东汉人一样,辫发左衽,北面事虏吗?”
海述祖腾地站起来,“绝无可能。”
守序:“那海先生就要早做准备。这次北方之行,我感觉明朝在政事上已经极为混乱。”
海述祖微叹,“你说的没错。”
守序道:“那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
海述祖抽着烟,不说话。守序等着他。
“如果我做不到,你不是会带着兵船打过来?朝廷的水师根本拿你们没办法。”
守序摇头,“不,我会另想办法,我相信在大明朝,不用打仗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海述祖在鞋底上磕掉烟灰,“我能得到什么?”
肯开条件就好,守序眼中浮现出喜色,“金城元老院为海先生预备了一个席位。”
“很好,但那不够。”
守序道:“海先生还需要什么?土地吗,这不是问题,我回国就打算向西扩张……”
海述祖摇摇头,“土地我很喜欢,但那并不关键。”
“海先生想要什么?”
“都是海上混饭吃的人,我就不废话了,我的条件是你与小女结婚。”
守序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有血亲才会成为自己人。”海述祖盯着守序。
守序往后退了一步,“海先生……”
海述祖:“雷州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办不到。雷州生产的白糖占了天下的八成,利益牵涉太多,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想了。除非你带着兵舰打上门去,否则总督大人都办不到。上下川岛位于官军南头水寨和北津水寨巡哨海域的交汇处,我需要运作,不能给你保证。至于崖州鹿回头,我马上就可以答应你。”
守序道:“海先生打算怎么做?”
海述祖微笑,“你知道九品巡检司。”
守序点头。
“设立新的巡检司需要层层上报,最后由吏部同意。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这么做。”
“当然。”去北京跑部的困难守序太明白了。需要和一大堆的掮客骗子打交道,十分凶险,而且照明朝现在这个样子,官员只会层层推诿,签转的公文能把人搞崩溃。
“我们可以变通一下,崖州现在东有藤桥巡司,北有抱岁巡司,西北有通远巡司。我可以让藤桥巡司在鹿回头附近设立一个巡检分司,公文在琼州府内就能签转完。只要不找省上要钱,广州不管这些事。”海述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但这个巡检分司的主官只能由我的家人来做,你们的人做不了。琼州府只认识我家的人。”
守序点头道,“没有问题,但金城要能驻军。”
海述祖:“士卒必须是汉人,如果架空掉藤桥巡检司,可以维持100民兵的编制。”
守序想了想,100人初期应该够了,何况还有些武装力量不用放在表面。“可以,我还要筑城。”
“巡检司本来就要修筑巡检司城。”海述祖给茶杯续上水,轻轻吹着热气,“你需要考虑一下吗?”
守序笑了,站起身一揖到地,“不用考虑,能娶到海小姐,守序三生有幸。”
在田独铁矿面前,没什么好矫情的。
海述祖坦然受了守序一礼,待守序起身后,他问起守序,“你确定鹿回头有铁矿?”
守序语气很肯定,“大明最好的铁矿,露天即可开采。”
开矿是一门大生意,海述祖放下茶杯,“你打算怎么开采?”
守序道:“依托巡检司,应该不难吧?
海述祖:“老夫出面,私采个矿自然不难。但那里道路崎岖,还有瘴疫,需要很多银子,你们打算怎么出这笔钱?”
“我回去说服财政部拨款……”
海述祖摇头,“守序啊,我在贵国住过一段时日,对你们的体制有过研究。我不希望由贵国的财政部来开采这个铁矿。”
大概海述祖是怕国有控股,自己出力开采的铁矿却没有控制权,守序道,“那这样,我回国募股。这个铁矿公司将会是个私营公司。”
“募多少股?”
“一期8万两如何?有了8万两的股本,我可以抵押再贷款8万两。”
“我现在就可以认购2万两。”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