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恒点点头,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
可老宅那头的管家却告诉她,宁秉安少爷一早就出去了,具体去了哪儿不清楚,也许是去酒店了。
管家还补充了一句:“秉安少爷一直喜欢下厨,尤其喜欢做点心。”
点心?宁媛一愣,随即想起宁秉安现在是丽晶酒店的总经理,那儿不就随时能下厨嘛!
她想起宁秉安那张清冷禁欲的脸,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场景联系起来。
宁媛:“他这个总经理做得不知道是随性还是……贤惠。”
明明对家业不是也有着野心么?爱好这么特别。
“算了,回头再找他,我先去拜访下粉肠哥。”宁媛挥了挥手,暂时把宁秉安的事情抛到脑后。
阿恒应了一声:“好!”
两人一同出了门。
……
另一头,宁秉安正坐在四叔的铺子接待室里。
桌面上袅袅茶烟,更衬得他眉目清隽淡雅如玉。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小老头,正盘着手里一对油光水滑的核桃,眼神精明地打量着他。
“阿安,最近怎么都不来四叔这儿坐坐了?”小老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与先前对宁媛的冷淡截然不同。
宁秉安淡淡一笑:“丽晶酒店厨房最近在研发新的早茶点心,我亲自盯着。”
他说着,示意身后的人将几只精致的打包饭盒摆上桌。
饭盒一打开,各式各样的点心琳琅满目,艇仔粥喷香、鱼子虾饺晶莹剔透,黑松露烧麦皮薄馅大,黄野菌黑叉烧包蓬松柔软……
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包厢,勾起了人的食欲。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新品,其他还有几样是四叔您爱吃的传统点心。”宁秉安温声道。
四叔满意地摸了摸下巴,眼神柔和了几分:“阿安有心了。”
他夹着一块黑松露烧麦,细细品尝,满意地眯起老眼:“不错,很舍得下黑松露来提味,比丽晶之前的大厨做的早茶好。”
说着,老头儿斜眼睨着宁秉安:“你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怎么忽然有空来看我这老东西?”
宁秉安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听说四叔最近和我家小妹走得很近,不知道小妹她来找四叔做什么?”
四叔眼里精光一闪,夹着烧麦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的动作:“你小子,无端端地怎么关注起那个内地捡回来的丫头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家里人啊。”
宁秉安神色不变,语气淡然:“没什么,只是义父打算让我和小妹结婚,所以稍微关心一下未来妻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咳咳咳……”四叔嘴里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宁秉安:“结婚?你?和那个宁媛?那天在电视上看见你们那个慈善拍卖晚会,你小子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就是因为这个?”
宁秉安眼皮都没抬一下:“是,我自然要上心。”
小老头愣了愣,忍不住问道:“你不知道……她有男人了?而且,男人还死了?”
宁秉安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知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还知道她有对方的孩子。”
四叔忍不住嘀咕:“哈,我说呢,原来你小子好这口,看上娇俏小寡妇了。不过,那丫头看着软萌,心眼可多着呢,你小子可别阴沟里翻船。”
宁秉安淡淡一笑:“四叔说笑了,这是家里义父安排的。两房联姻,娶谁对我来说都一样,我不过是听从对我有利的安排罢了。”
四叔:“你小子也太……直率了。”
宁秉安又给四叔续了茶:“因为我不想瞒着四叔,四叔对我有恩,您还没告诉我,小妹她来找您做什么呢?”
四叔将最后一口烧麦咽下,用丝绸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才缓缓地说——
“阿安,你既然说得坦白,那老头子我也坦白——宁媛那丫头是来和我谈货品销售渠道的,我手里有一批古董要出货。”
宁秉安挑了挑眉,神色不变,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哦?原来如此,四叔这是打算借慈善拍卖会的名义出货啊。”
“阿安你是聪明人。”老头儿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
宁秉安打了一碗喷香软糯的艇仔粥放在四叔面前,淡淡说:“四叔放心,我嘴很严的。”
四叔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意味深长道:“在老头子我这儿,嘴不严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以前在内地填黄浦江,现在在港府填海,多的是地方埋人。”
宁秉安面不改色,甚至还开了个玩笑:“现在拿去工地打人桩,比填海划算。”
四叔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一团:“你小子,够狠!我喜欢!”
笑够了,他话锋一转,“不过,阿安,宁媛那丫头,她男人才死,好像还是个飞虎队的小队长,看起来感情挺深厚的,怕是不会轻易答应嫁给你啊。”
宁秉安神色平静,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波澜:“我可以等。”
四叔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小子图什么?干嘛不换个联姻对象?港府豪门适龄的姑娘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宁秉安放下茶杯,眼神清澈,坦坦荡荡:“因为确实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二房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义父属意她做我的妻子,我自然要争取。”
四叔眯起眼,意味深长道:“你小子,这么算计人家,宁媛知道吗?”
宁秉安清风朗月般一笑:“我从没瞒过她,这件事需要她配合,我自然要坦诚相告。只是她丈夫才死,心里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四叔琢磨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当初宁家吞了盛家的东西,才有今天。你小子想要宁家的东西,也是应该的。而且,宁媛身上流着盛家的血,确实也合适跟你联姻,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宁秉安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四叔又问道:“阿安,你没有真心喜欢的女人吗?”
宁秉安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真心?四叔,在大家族里长大,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尤其是一个人人可有可无的真心,我只想要我应当得到的东西。”
四叔叹了口气:“你小子,活得太累了。不过,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么做,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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