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晚膳。
秦九微垂首安静吃着饭,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叫她。
“九微,我知道你对珏哥儿上心,今日特地出门为他挑选夫子。”
侯夫人脸上带着笑,一脸慈爱温柔的模样。
但是突然间,她语气一转,“但是你怎么能选一个这么年轻的小生呢?”
“要选,也应该去选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才是。”
“我知道你原先在侯府是庶女,对于这些事情都不甚了解。”
侯夫人拧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若不了解,来问我便是,孩子开蒙读书可是大事,可不能这么耽误啊。”
秦九微闻言,放下手中玉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婉宁和侯夫人都是一样的讨厌她。
但是谢婉宁的针对浅薄又愚蠢,让人轻易就听出来她是在找事挑刺。
相比之下,侯夫人就聪明多了。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实则暗中否定你的决定,不动声色地打压贬低你。
这两人的段位简直天差地别。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她都不怕。
秦九微声音轻婉,“婆母这般了解,之前却一直没有为珏哥儿请夫子,想必是在精心挑选。”
“但是珏哥儿已经四岁了,若是再拖下去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儿媳就只能擅自做主了。”
此话一出,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
秦九微这是暗讽她对珏哥儿不上心!这个贱人!
谢婉宁见他们两个吵了起来,立刻出言站到侯夫人那一边。
“大嫂,就算你着急想给珏哥儿找开蒙先生,那你也不能就这么随便选一个吧。”
“听说你选的那个开蒙先生,今年不过二十岁,这也太年轻了!”
谢老夫人也有忍不住有些惊讶。
“二十岁的开蒙先生?”
她拧紧眉头,这个年纪实在是有些太小了。
能教得了珏哥儿吗?
谢婉宁还是第一次见老夫人跟她站在一边,语气有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就是啊祖母,这孩子开蒙读书可是大事,怎么能选这么一个人呢?”
谢婉宁扬着下巴,出声指责道:“大嫂,你这事办得实在是太轻率了!”
秦九微没有理会谢婉宁,而是看向谢老夫人,声音温和。
“祖母不知,钟先生虽然年轻,但已经有功名在身,他已经是进士了,很有才气。”
而且他明年春闱还会高中状元……
谢老夫人闻言立刻放宽心了。
她就说,九微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跟她那个糊涂蛋孙女可不一样。
“二十岁便已考中进士,确实很有才气。”
谢婉宁见谢老夫人被说动,立刻着急起来。
“祖母!二十岁的进士也说明不了什么!他这么年轻肯定教不好珏哥儿的!”
“到底教得好不好,也要试试才能知道。”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谢砚礼在饭桌上一向是不爱说话,但此时见谢婉宁是在烦人,也不由出声打断她。
这些日子,秦九微是如何照料三个孩子的,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他也不放心让如此年轻的先生教导珏哥儿,但还是选择相信秦九微。
谢婉宁也是一愣,没想到谢砚礼会在这个时候说话。
她张了张嘴,“大哥……”
“明日让钟先生教珏哥儿一天,不行的话再换一个先生,三妹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
谢砚礼出声打断,目光冷冷扫过谢婉宁和侯夫人。
这一对母女存的什么心思,他还不知道吗?
故意在清澜院挑弄是非,好为二弟铺路,这种把戏他都看腻了。
谢婉宁和侯夫人被那冰冷的眼神吓得一阵瑟缩,低眸垂首不敢再说话。
见两人终于安分下来,秦九微满意地喝起了甜汤。
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遇到事情,谢砚礼还是选择相信她,站在她这一边。
翌日。
“钟先生,这边请。”
侍女将钟寻溪带到清澜院。
“少夫人还在梳洗,请钟先生稍等片刻。”
钟寻溪轻轻颔首,抬眼悄悄地四下张望着。
这就是谢世子住的院子吗……
果真是雕梁画栋,四周的门窗皆是工艺精巧的镂空雕花。
忽然,钟寻溪的目光在一个木窗前停住。
只见一个俊秀的小少年正端坐在书桌后,眼眸紧紧盯着书页,目光中满是专注。
“这位是哪个少爷?”钟寻溪不由问出声。
侍女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答道:“这位是景少爷。”
钟寻溪拧眉,微微思索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宛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
“让钟先生久等了。”
秦九微牵着珏哥儿从主屋中,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侯夫人身体不好,早上也很晚才起,便免了早上向她请安。
因此秦九微自从嫁到侯府,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
她也没想到,钟寻溪今日居然会来得这么早。
“珏哥儿,快拜见先生。”
珏哥儿虽然已经穿戴好,但是脑子还没有清醒。
白嫩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迷糊。
他迈着小小的步子,向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地站好。
有些稚嫩的声音清脆地说道:“学生给夫子请安。”
说完,还努力地弯腰行礼。
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但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钟寻溪满意地点了点头。
珏少爷出身很好,但却没有一点世家公子们的坏品性。
不愧是谢世子的孩子。
秦九微伸手揉了揉珏哥儿的小脑袋,温声哄着。
“珏哥儿,今天跟着钟先生读书,要好好听钟先生的话哦,知道吗?”
珏哥儿奶乎乎的小脸瞬间皱巴起来,抱着秦九微的胳膊蹭来蹭去。
啊……他舍不得离开母亲……
秦九微看着他眼眶里的泪珠,一瞬间也有些心软。
但学还是要上的啊。
秦九微朝赵嬷嬷看了一眼,后者立刻明白过来。
将粘在秦九微身上的珏哥儿扒拉了下来。
秦九微出声哄道:“珏哥儿乖,今天上完课就能见到母亲了。”
珏哥儿仍苦巴着一张小脸。
最后被钟寻溪一步三回头地带走了。
走到门口时,钟寻溪的脚步顿了顿,脑中不由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转身,“少夫人,有一事在下有些好奇,不知该问不该问。”
秦九微温声道:“钟先生不用这么客气,你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