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为什么会起疑心我不知道,不过既然目前毫无头绪,也不妨顺着她的思路从飞天伞着手,推算一下伞与郡主失踪是否有关联,三位认为如何?”
白炽首先叫好:“对,我们先把事情整理一下,先从抽奖开始。郡主拿到的号是四个九,出来的结果是三个九的时候,家父曾检查过箱子,并没有问题。”
叶知远道:“天香楼如若想让郡主中奖,自会请高明的机关师傅作手脚,一般人是检查不出来的。比如余逸年制作的机关就相当巧妙,可惜他人却已经死了。”
“好,就算天香楼作手脚让郡主得奖,也不过是把飞天伞送到郡主手里,讨了郡主欢心,自然也讨好了七王爷,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接着就是飞天,众目睽睽之下,郡主一下子就升上了半空,宝伞也一下打开了,郡主除了在柳林中央的白杨梢头上消失了一会,其余时间都在众人眼光之下,这也没有可怀疑的。”
“等一下。”叶知远问道:“在白杨梢头上消失了一会?”
“没错,其实那也不叫消失,只是被伞影与枝叶遮档了片刻,很快郡主便现出了身形。”
“后来呢?”
“后来就郡主就飞回了戏台,下地之后,打道回府。”白炽想了想,问道:“谢兄,你的目力非比寻常,郡主飞天这段时间,可看出什么异常没有?”
谢明尧苦笑道:“白炽谬赞了,我当时只惊讶于飞天伞的神奇,未发觉异常。况且晚上不比白天,很多事物看不仔细。”
“郡主既然已平安回到地面,那么还是从她失踪讲起吧。”叶知远问道:“听芳儿说,郡主在房里沐浴,她在外头守着。照道理来说,就有人掳走郡主,也没办法毫无声息逃过白府那么多双眼睛,难不成,郡主的房间有秘道?”
“什么秘道呀?”白锦横了叶知远一眼,娇嗔道:“我们家可没有这种东西。我上次说过,掳走郡主的可能是花妖,从万柳池惹回来的花妖。人办不到,它能办到。”
白锦见众人说来说去,都没提及妖物的事情,便忍不住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同时也对叶知远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感到有些不高兴。
叶知远不好驳了心上人的话,当下无语。
白炽谢明尧与叶知远一样,可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因为这事实在奇怪,一时也无话可以反驳。
白锦见三男皆沉默,接着道:“我知道你们不信,好,即算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掳走郡主,但总出不了淮安城吧?我们现在只差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找到郡主的踪影,如果不是妖物,怎能令她凭空消失呢?”
三男对望了一眼,白炽笑了笑:“好,小锦,就当你的话是对的,郡主真是被花妖所掠,那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办呢,是请天师捉妖么?”
白锦可没往下想,听了哥哥的问题,有些目瞪口呆。
这时小蒿端来了香茶与糕点,四人便停止了讨论。
谢明尧端着一盏茶走到画前观赏,白炽走则到在手工桌前,摆弄叶知秋制作的那些模型。
在桌子最显眼的位置,有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背了一个小包袱,站在一个矮圆台上。
白炽随手拿起模型,笑道:“这不是小孩子玩的木偶吗?叶知秋这么大了还玩这个?”
“白少爷你小心些,弄乱了小姐的东西,她会生气的。”
“放心,我只看一下,不会弄乱的。”
白炽边说边把玩着那模型,这小人雕得可不够细致啊,小圆台的手工倒不错,挺光滑的。
突然间,小人倏地弹射出去,恰恰打到谢明尧的后背,把他吓了一跳。
“你们谁打我来着?”
谢公子回过身,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背。
叶捕头与白小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白公子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木偶,笑道:“是它打的你。”
“你哄鬼啊,木头会无端端打人?我看就是你扔的。”
“我还真没扔。怪了,这木头小人怎么会自己跳起来呢?”白炽也不解眼前的事,登时对那个模型十分好奇。
他用手捣弄了一下那个放置木偶的小平台,可这不就是一截碗口粗细的木头打磨光滑小平台罢了,没什么异样的呀。
“你们别小看了我妹妹弄的这些玩意,很多都有机括的。会自己跳起来再正常不过。”
“有机括?”
白炽拿起那个小圆台仔细察看,诶,不仔细看还真没现,原来侧边有一个淡淡的凹痕。
用手摸了一下那凹痕,小平台上面那块圆木板突然向上动了一下,但瞬间又缩了回去,如若不认真察看,还真没有察觉这块板刚才动过。
“你们快过来看。”
叶知远等人没等白炽说完,早已团团围住了那张手工桌。
白炽把小圆台摆好,再把木偶放了上去。然后往侧边一按……
那木偶突然弹得老高,“啪”地撞到屋顶,摔了下来。
众人目瞪口呆,谢明尧喃喃说道:“飞天,飞天,这木偶要飞天了,可是,还差了些什么呢?”
“飞天伞,差的当然是飞天伞。”白炽与谢明尧同窗十年,明白他想的是什么。
“可木偶哪来的飞天伞?”白锦既震惊于方才的情形,也震惊于这两人的对话。
“谁说木偶没有伞的,它背上的包袱说不定就是伞。”
众人捡起木偶,仔细端量着它背后的包袱,这包袱的质地可不是一般的布料啊。
“这是小寒山雪丝油布。”叶知远说道:“我记得知秋当初捣弄了一把小折伞,用的就是这种布料。”
他瞄了白锦一眼,犹记得当日妹妹曾说过,要把这小折伞送给他,好让他用来帮白锦遮风挡雨,还取笑他不懂浪漫。
众人又开始迷惑了,木偶身上的包袱是怎么打开,变成飞天伞的呢?
“我记得上次离家之时,还没看到过这玩意,估计知秋也是刚捣弄出来的。我妹妹还有一个习惯,凡是她的得意作品,都会记在札记上。不如……”
“札记是知秋姐姐的隐私,我们随意翻看,怕是不太好吧。”白锦有些犹豫。
“目前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就翻一下,估计叶知秋知道了也不至生气。”谢明尧赞同翻看。
“说不准还能从中找到她的失踪之谜呢。”白炽也赞同。
叶知远拿起札记,从最后一页倒着翻。
最后一页是叶知秋对飞天伞的思疑,对上一页,却是另一种思疑。
这种思疑,却是一种情思。
叶姑娘在上面写道:“‘初见你月色溶溶,荷塘边拂面和风。耳畔旁喃喃轻语,回想时暖暖入梦。’我为什么要吹奏这首曲子?人家要问星,你却谈月色,怪不得人家不理你。”
那一晚,叶知秋欣喜之余在路问星面前吹奏了这首曲子,把她的情思暗暗透露,却不想路问星听后态度马上变生疏了。叶姑娘回家后不免有些后悔,既感叹情思无所寄托,又生怕失去了这个好朋友,她心里难过,就胡乱写这几句话。
秀逸的字迹映入白炽的眼帘,他禁不住呆了,暗暗想道:“问星谈月,什么意思?这个人家却又是何人?难道是叶知秋梦里喊的那个‘蔓青’?可是‘蔓青’应该是个姑娘的名字,怎么叶知秋这语气,‘人家’却像个不解风情的男子呢?”
叶知远看到‘问星’这两个字,也愣了一下,暗暗想道:“妹妹札记上写的‘问星’,难道是她提过的‘细无声’路问星?”
他向前又翻了一页,登时欢喜起来。
那一页,记载着木偶及他背后包袱的由来与使用方法。
众人按照札记上所写,来到空旷的练武场,把小平台稳稳地放在场中,再将木偶端端正正摆在小平台上。
叶知远轻轻吸了一口气,左手往凹痕按下。
同时,右手在包袱的右角一拉~
眨眼之间,飞天奇迹再现众人面前。
木头小人倏地弹上半空,它背后的包袱瞬间打开,一下变大了近百倍,呈伞状,带着小人慢慢飞旋。
怎么能如此奇妙啊?几个少年男女注视着眼前飞天的木偶,暗暗赞叹制作者的高明。
他们目睹了飞天的再现,再联想起叶知秋札记上“瞒天过海’的思疑,都对荷花节那晚的飞天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这个聪明绝伦的少女,纵然不在当场,仍不知不觉引导众人去发掘真相。
木偶乘着飞天伞慢慢地降落,越来越接近小平台,最后落在了地上。
叶知远按札记所记,把伞状物收起,又变成了一个包袱。
“为什么它没落在小平台上呢,如果郡主也跟木偶一般,岂不是落在水里?”白锦眨着明丽的眼睛,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它的角度没有调好。”
叶知远又翻开札记所载,打开小圆台的底板,原来它是中空的。
里面有弹簧制成的发射器与牵引器,整个机关连成一体,可谓十分精巧。
只要调整这个机关,可以调整木偶的弹跳速度、方向等。
叶知秋能制出如此精巧的机关,余逸年居功不小,叶姑娘自得了他的图纸,对机关打造何止更上一层楼。
当她知道世上有“七宝飞天玲珑伞”后,已经开始捣鼓了。她不惜把小折伞拆了,用雪丝油布缝制出巨大的伞面。
可是,光有伞还是不够的。伞只能带着人在天上飞,却无法解决人升上天空的问题。
刚巧余逸年的图纸有记载关于弹射的机括,叶知秋灵机一动,便想道:“我何不制作一个弹射板,把人送上空中呢?”
叶姑娘想到做到,于是,便有了木偶飞天。
虽然叶姑娘的手工比起余逸年精心制作的“七宝飞天玲珑伞”,在精巧度上还相差甚远,却已足够令叶知远等人破解郡主当晚的飞天之谜。
现在只差一个弹射板,就可以证实郡主的失踪,就是与她的飞天有关。
水上戏台,当晚有没有装有类似的机关呢,白氏兄妹与谢明尧都陷入了回想之中。
而叶知远,却想起了妹妹,如果她在这里,一定能很快找到答案。
叶姑娘哪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