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晴一看,来人年约五旬,一身玄黑,清瘦的脸庞上长须飘动,眼神严厉,可不正是她的首领?她急忙收起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大人!”
但她想不到的是,祝之衡与乔双双夫妻也毕恭毕敬向她的首领行礼:“总舵主。”
暗樵者的首领(为了方便叙事,以后称为杜首领)朝杜蔓青微微颔首:“‘鸳鸯剑’夫妇是我最得力的帮手,蔓青,你过来与他们见礼,叫大哥大嫂便好。”
杜蔓青不敢不听,走到祝乔二人跟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祝大哥,祝大嫂,刚才多有得罪。”
“不要称我大嫂,把我叫老了,还是叫乔姐姐更好。”乔双双娇笑道。
杜首领问道:“之衡、双双,你们认为蔓青的武功可以出师了吗?”
“蔓青姑娘的武功高强,我与双双甘拜下风,如果这样的武功还不可以出师的话,那还有谁可以出师?”祝之衡回想刚才的情形,心有余悸,他是真心佩服这个小姑娘。
“祝大哥谦虚了,我如果不是诱招的话,那是输定了。”杜蔓青也是真心话。
祝之衡笑道:“你以一敌二,还能逼着我们夫妻使出两败俱伤的招数,武功之强实在是非我所及,说实话,我如果不是知道总舵主就在旁边看着,恐怕也不敢使出那种招数。”
其实杜蔓青如果用了绕指柔暗藏的天蚕丝,又何止两败俱伤,不过这天蚕丝是杜蔓青的秘密武器,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使用的。
杜首领拈须淡淡一笑:“之衡、双双,蔓青是我的养女,也是我唯一的徒弟,既然你们都认为她可以出师了,那么以后我的事业会慢慢交给她。我如若不在,舵里的大小事情由她作主,你们要尽心辅佐她,如同待我一般,明白吗?”
鸳鸯剑夫妇应了声“是”,跟着又向杜蔓青道贺。
“蔓青妹子,不,现在应该称少舵主了。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真是可喜可贺呀。”
“乔姐姐过誉,我不过是托总舵主的荫庇,哪里谈得上成就?姐姐叫还是叫我蔓青就好。”
三人说了几句客气话,杜首领道:“我还有话要跟蔓青说,你们且先行离开。”
鸳鸯剑夫妇走了之后,杜蔓青问道:“大人还有何话要与属下说?”
杜首领捋着颏下的三绺胡须:“蔓青,过几日就是你的生日,不知不觉过去了二十年,老夫也老了!你看,胡子都开始白了。”
“大人精神键烁,处事英明,何来将老之说?”
杜首领罢了罢手,语气一改往日的严厉:“蔓青,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吗?这二十年来,我承认有时对你严厉了些,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些害怕我?”
“我对大人是尊重。”
“尊重也好,害怕也罢,说白了就是一种生份。人老了,才想起要对小辈亲近些,但却亲近不来了。”
杜首领感叹一声,接着又道:“蔓青,我之所以对你严厉,也是为了你学有所成,你跟着我,等于刀头舔血,没有一定本领是生存不下去的,所幸者你的武艺有成,处事也能冷静自如,我也就放心把我的事业慢慢交给你了。”
“那么今日的埋伏击杀,全是大人给属下安排的考验?”杜蔓青问道。
杜首领点了点头:“蒋氏三虎等人自是奈何不了你,倒是你能够与鸳鸯剑二人打成平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蔓青,我的今日得来非易。历经多少难关与鲜血,我也记不清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接手我的事业,想必有一大班人不服气,所以我安排你跟鸳鸯剑比试,只要他们夫妻俩都服了,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大人如此苦心,叫我好生惭愧。”杜蔓青感觉到义父的良苦用心,心底泛起了一丝温暖。
杜首领接着说道:“五月初一是你的生日,在那天我要送你一份厚重的礼物。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请大人吩咐。”
“江湖上传言,天香楼的祝融夫人手里有一份沈括留下来的《天下郡国图》,你去帮我盗出来。”
“《天下郡国图》?”杜蔓青诧异地问道:“这图只对边界划分、地域谈判、军事打仗等有意义,对一般人来说没什么用处,到底是什么人委托的活?”
“这个你不必多问,只管偷来便是。”
杜蔓青低着头,欲言又止,杜首领看着她:“你好像有话要说?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不怪你就是。”
杜蔓青秀眉微蹙,把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大人,这图虽然对普通人没用,但它事关家国,如果委托者不怀好意,我怕会落入异族手中,到时只怕会给大宋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我们虽是黑道中人,但也还是大宋子民,这种事不得不慎啊。”
“这事的轻重我自会掂量,你不用操心。”杜首领话音一沉,有点不悦。
杜蔓青闻言,只能应了声:“是!”
杜首领又问道:“上次我让你去偷《梦溪笔谈》,怎么没有下文了?还没偷出来吗?”
杜蔓青面上一红,低声说道:“书已盗出,但又落入了别人手中,暂时拿不回来,您再给我点时间。”
“这个活幸好客人给的时间长,但也过去了近一个月了,你还是要尽快取回来。”
杜蔓青只能又应了声“是”,顿了一顿,又觉得此去盗图困难重重,便道:“上次盗取《梦溪笔谈》已是打草惊蛇,这次又去盗《天下郡国图》,则更加困难,我怕会令大人失望。”
杜蔓青接任务向来爽快,杜首领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种丧气的话,内心甚为惊讶,遂问道:“上次你去盗书,有遇见祝融夫人吗?她可会武功?”
“上次我只顾着逃出来,没有与祝融夫人正面交锋,她只在我背后发了一掌,但就这一掌而论,我远非她的对手。”
杜首领知道杜蔓青是不会夸大其辞的,当即双眉紧皱。
良久,才叹息道:“你的武功在江湖中已是罕逢敌手,尚且远非祝融夫人的对手,那她岂不是深不可测?这次让你去盗图,岂非凶险异常?”
他正在考虑是不是收回成命,杜蔓青却说道:“大人放心,我这次盗图只会智取,不与之力敌。但我有一个请求,恳请大人答应。”
“什么请求?”
杜蔓青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我是您养大的,从来不知道有父母,更不知道有兄弟姐妹,如果我为大人盗出了《天下郡国图》,您可否答应把我的身世告诉我?”
原来杜蔓青自从见到叶知秋,就有探寻自已身世的想法,她想知道,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到底与自己是什么关系,说不定,她是自己的亲人。
杜蔓青刚刚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是渴望有亲人的。
杜首领深深地凝视着杜蔓青,神色变得非常古怪。
不过他最终答应了:“你原来如此渴望知道自己亲生父母么?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把此图交到我手上,我就告之你的身世。”
正是:养育之恩无以报,为求身世去盗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