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祗身合神域,信仰加持,神道无双,再次挥动七绝神拳,已经变了一番模样。一举一动,都能引动苍生之念。
许世安立身其中,只觉得一种孤身面对苍茫一界的感觉。天道,大道,人道皆不在他,肉身仿佛深陷泥潭,每踏一步都是在逆天而行。
尽管如此,在绝对的力量上,他仍是占据上风。
下一刻,他抽出随身枯竹,造化之道奔涌,枯竹复返混沌。冲天而起的剑气宛若天外飞仙,刺破苍穹,割裂长空。
神祗一身血肉晶莹如黄翡,浑身激射出的金华充斥锋利道韵,自发抵抗混沌色的剑气。
但金华凝而不实,太过散乱,二者触碰的瞬间,便被混沌剑气一剑斩裂。
“神悲!”
金华覆灭,神祗并无惊惶之色。只见他随之一声大喝,神道天音吼破山河。
碎裂的金华陡然幻化流光,覆盖在他双拳之上,又迎向剑气。
神拳既出,苍茫悲鸣,无穷信仰之力沸腾,点燃了神域,宛如一轮初生的骄阳,镇压十方世界。
这一拳的威能,让许世安神色微变,转瞬间数种九秘全力运转,混沌剑光也随之再盛一分。
他的力量本就要更胜一筹,如今造化之道利剑无锋,剑光在顷刻间便崩灭了皓日骄阳。随着皓日陨寂,剑光也后继无力,消散在神域中。
如此结局,对于许世安来说,并不算满意,甚至有些意外。
要知道神祗只是堪堪步入准帝一重天,不过一亿七千万斤的纯力量。而许世安三次蜕变,两亿三千万斤的巨力,已经在准帝二重天中都又走了两步。
标准的长手打短手,其结果居然只是稍占上风,甚至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究其原因,对方能越阶而战,问题应该是出在七绝神拳上。这部天功硬生生把他的实力,提升道了准帝二重天的地步。
“神惊!”
神祗一拳力尽,又生一拳,倾尽神域与信徒之力,威势丝毫不弱于方才。拳出,天地惊,鬼神泣!
许世安伫立半空,手持枯竹不断挥动,混沌剑气一剑接着一剑,锋利之意撕裂苍穹,震得山河崩裂,寰宇失色。
造化无锋,且重且利,稳稳地压制住了神祗。但也难以击溃对方的攻势,伤其本体。
而神祗一方,有神山无尽的信仰之力供给,完全放弃了防御,全力攻伐。
即便有一两道剑气突破拳风,斩到它身上,也后继无力,无关痛痒。呼吸之间吞吐无穷信仰,不管是外伤还是剑痕,都能在瞬间痊愈。
许世安以神力催动造化之道,消耗极小,剑气成阵千磨万击;而神祗有一整座神山的信仰之力供给,也是不知疲倦,拳意生生不息。
准帝境触及了一个“帝”字,便足以说明这个境界的可怖。两人一天一夜交战了数千招,神域天穹大地,不断地被撕裂再愈合,反反复复,无穷极也。
七式神拳,神祗来回往复打了不下千遍,出招更加犀利,拳意也越来越圆润。
越是熟练,出招越是没有一丁点神力浪费,皆是以最小的代价,发挥出了最强的威能。
数千招的对决,对于许世安来说,也不是白打的。他向来只有一剑,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力随剑动,以力压人是他一贯的作风。
但如今随着不断挥剑,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一身巨力也不再随剑而动。
“以心驭力,以神驭道,力道相合,以剑引之。这才是御剑之道,一直以来,我都走错了!”
许世安喃喃自语,一边挥剑,一边浸入感悟之中。他渐渐地发现,意识深处,似乎半开了一扇门。
每一个刹那,造化功都在被他不断地完善,推陈出新,解析其中以前一直没有发现的,更深层次的玄奥。
“夫造化者,万物之始。混沌之初,不见始终,然造化裂阴阳,寰宇天地分,生死复无极,大道定乾坤……”
造化功总纲,一字一句重新浮现心头。如今再次细思,这份总纲不仅模糊不堪,深推之下,更是支离破碎。
突然的,他又想道:“造化之前,又有些什么?”
“未有天地之间,太清之外,不可称计,虚无之里,寂寞无表,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东无西,无柔无刚,无覆无载,无坏无藏,无生无亡[1]……”
“百亿变化,浩浩荡荡,无形无象,自然空玄,穷之难极,无量无边,无高无下,无等无徧,无左无右,高下自然……[1]”
如果造化之前是无,那么造化就是有和无的临界点,由造化诞生了一切。
故:“造化者,处空玄寂寥之外,玄虚之中,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若言有,不见其形,若言无,万物从之而生[1]……”
一念至此,许世安越发清明。轻气上升泥丸,化为元神。浊气下沉,以为骨骼血肉。
虚无缥缈的剑光,也仿佛造化一般,从无至有。又似开天辟地,混沌之色内敛,锋芒若出。
在那万分之一个刹那,他好像明悟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他只能寻着冥冥中的直觉,力随心神而动,挥剑引之。
霎时间,他好像斩破了时间长河,追溯亘古。
一道明亮至极的剑光,自造化衍生,天地初开而来,撕裂无尽岁月,斩向眼前之敌。
一剑斩出,许世安也从顿悟中转醒。再看向斩出的剑光之时,心中的惊喜诧和异各占一半。
“八表之外,渐渐始分,下成微妙,以为世界,而有洪元[1]。这一剑,得自洪元之初,便叫做剑出洪元吧!”
“小毛神,我还得感谢你,让我悟出这一式造化创生之剑。只是不知道,你能否挡得了!”
言罢,他嘴角不由得溢出一丝笑意,紧盯着前方。他也想知道,自己这一剑,该如何挡!
剑出长河,神祗的无敌拳意,好像乡野之民见了皇帝一般,当场就消散无形。
整个神域,都难以承受这股锋利的剑意,在一瞬间剧烈震颤起来。崩溃之势,愈演愈烈,似乎就在眨眼之间!
[1]摘自《太上老君开天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