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直向大嫂交代了一些事宜,便去向刘氏请辞。
刘氏躺在床上,眼泪、口涎直淌,一双殷殷的眼紧盯着钟直。她伸出干枯的手拼命想去拽钟直的手腕,最终也只拽住了一片衣袖。
宋芝芝抬起帕子替刘氏擦干口涎,顺便不着痕迹将刘氏的手塞入秋被里。
“娘,小叔是跟着楚姑娘去干大事了,您万不可再糊涂了。“
“再说了楚姑娘对我们全家有大恩,这不,她不计前嫌的给您送来了长仙谷逍遥子的灵药。”
说罢宋芝芝抖了抖手中的白肌小瓷瓶,倒出药丸化在水中。
依她看,这楚姑娘就是他们老钟家的大贵人,小叔撞上了楚姑娘无论做什么凶险的事情都会逢凶化吉的。
缘分这事情呀,乃天定。
有缘的人兜兜转转还会牵绊在一起,这无缘的人,就算机关算尽也是鸡飞蛋打。
本来她也不想把朱乔儿想得那么恶毒的,直至那日见她慌慌张张的出去,回来就关在厨房里闷头熬药。她忧心是婆母病情加重,想着宽慰她几句,这才去了厨房,谁料隔着一墙的距离就听到了男子愤恨的声音。
“你敢打掉孩子,我现在就疯给你看。”
朱乔儿怀孕了?
她第一反应是这个孩子绝对不是小叔的,小叔子严于律己,绝对不会在婚前胡来的。
诚然,如她所料。
好家伙,朱乔儿早就与墨风瓜田李下了,居然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想给小叔戴绿帽子。
没门?老钟家这是养了啥样的闺女,这是来报仇的吧。
婆母就更是糊涂,险些害了自己的亲儿子。
后来,婚事取消。虽然小叔成了笑话,可至少比当王八要强。
如今,楚姑娘能不计前嫌的和小叔在一起,她这个做嫂子的可不能像婆母一样拎不清。
在立场这件事情上,以前或许她有过纠结,而今她站楚姑娘,前所未有的坚决。
宋芝芝搅动碗里的药汁送到钟直手中,“小叔,你喂娘吃了药就随楚姑娘一起走。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被内宅里的事情束了手脚。家里有我和你哥,我们二人会照顾好父母双亲,会照顾好家里的,你且安心的去罢。”
“有劳兄嫂了。”
不知道是不是经宋芝芝这么一说,刘氏一下子就安静了,配合的一口一口的咽下药汁。只是她眼睛殷殷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娘,咱不着急。您等药吃完了,兴许就能开口说话了。”
刘氏僵硬的抬了抬头,眼中盈有泪水。
.........
平坦的古道上,夕阳西下。
楚承安与钟直又历经了一日奔波。
“安娘,过了那座山我们就出了东陵地界进入到西陵了?”钟直指着远处的那座大山道。
山体岿然庞大,巍峨雄伟,仿佛是平地而起,形成了阻隔东陵与西陵的天然屏障。
承安拽着马绳停顿了下,顺着钟直的指向看向远处的大山,脸上的表情有点凝重又有些释然。
“山脚下有个小村,我们今晚去那边落脚。”钟直提议。
承安点了下头表示了默认。
行路已经一月有余了,钟直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别说热脸贴冷屁股了,只要他能为她做点什么,能让她心里头舒畅点,他便跟着舒畅了。
“好嘞!“钟直撸起袖子擦了把汗,“安娘,明日我们要继续过地界吗?”
“怎么,你不愿意了?”
钟直连忙摆手,“怎么会了,我只是问问。”
承安瞟了他一眼,看着越来越沉的天色,语气不善道:“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和你一道,你不走我就不走。”钟直无奈的撇撇嘴,语气依旧温和。“一起来的,回去也该一起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承安感觉心里的那团气消散了不少。
“钟直。”她突然叫住他!
钟直颇有些意外,因为此刻楚承安正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你可知前面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钟直唯恐有错,掏出怀中了地图看了看,十分肯定的道:“万佛山。”
承安唇边逸出一丝苦笑,“没错,是万佛山。你知道它名字的由来吗?”
钟直木讷的摇摇头,“安娘你肯定知道。”
“传说有一个罪孽深重的杀手放下了屠刀,在此修行。他日行一善,行至万天时,他终成佛。”
“果然是万佛!”
“他出家的法号叫做智明。”承安冷不丁的补充了一句。
钟直脑中星光乍现,一首诗跃于脑海。
大智洞明,大道平坦。
生铁面具,不近人情。
云峰日朗,雪谷雷鸣。
激起曝腮焦尾,同跃天庭
他激动到眉飞色舞,“你要找的地方就是万佛山!”
还不算蠢笨到无可救药,承安看着他的傻样,轻松了不少。
钟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收敛了喜色,“万佛山这条山脉横贯数百里,群峰无数,安娘你心中已有具体位置了吗?”
“云峰日朗,雪谷雷鸣。诗中指引,我大概有数,要等实际去勘探后才能确定!”希望是一举探得,不要浪费多余的时间。
至于钟直,真要带他一起去吗?她没有之前的坚决了。
钟直听她说完心中反而升起了一抹担忧,心中惴惴不安。数日来,两人间除了必要的话,承安鲜少开口。更别提会主动向他透露这些了,今日她一反常态的告诉他,他总感觉不是那么的真切。
“安娘。”他突然叫住了她,神色有些慌乱!
承安不说话,侧头看着他。
她的脸在余晖的映衬下,显得不是那么真切。他欲言又止道:“没什么,想问问你肚子饿了没有?”
“你现在有吃的?”
“有。”钟直边说就边去解它的包袱,“还有烧饼。”上次路过集市时,他采购了一捆,以备不时之需。
“吃腻了!”承安砸砸嘴巴。
看钟直还在包袱中翻找,承安打断了他,“再不走天就黑了。”
说完一扬鞭子,她径直扬长而去。
钟直吃了一鼻子灰,赶忙系好包袱上马。
“安娘,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