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三十章 机关算尽

有人行色匆匆的下了马,快步朝着云梦车马行的议事内阁走去。

与议室内阁相邻的房间是空置的,普通的伙计是无法靠近这边的,留在外头的看守的门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身姿板正,神情肃穆,令人有凛然之感。

那人撂了帘子入室,门房贴心的关好门,退至一侧,两脚与肩齐,抱剑而立。

里面的人背着身子,看不清面容,右侧的袖子空空地垂着,可见这人是没有右臂的。

他对着躬身其后的人道:“想办法将这个消息透给墨风。”

“是!”

那人退出去后,背着身子的人唤了一人进来,左手递出一份密函,“将这个交给达州欧阳世家欧阳公子。”

“是!”

……

朱乔儿正摇着蒲扇,两个炉子上都熬着药,药水正上了气,咕噜咕噜的冒着小泡。

她上午去了一趟花柳巷,那边是个鱼龙混杂的腌臜之地。因着窑姐多,倒也带动了巷子的繁荣。

朱乔儿也是初次踏入这里。

她刚入巷头就被两个流里流气的泼皮绊住了,口中言语露骨,欲对她动手动脚,显然是拿她当窑姐了。不过他们连朱乔儿的衣襟都没沾到,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让他们吃了个哑巴亏。

朱乔儿三五两下的收拾完那两人,抬着帕子掩住半边脸,继续快步往前。路过刺青馆、香铺终于到了一家门头看得不像医馆的医馆。

许是大夫经验足,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她手上便提了一摞药出来。

那大夫拍着胸脯保证他的药三服下去就能落了胎,只是不知道腹中的孩子会不会痛?

听说女人小产了,往后会很难孕育子嗣。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孩子还要……

朱乔儿想得有点深,手臂机械的一下一下的煽着。

炭火被煽得很旺,药液翻腾着将盖子顶了起来,药汁浇在炭火上发出“嘶嘶”的声音才将她唤回神来。

她慌乱的去揭盖子,被蒸汽灼红了手,盖子滚在了地上。

“你怎样?”墨风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他的眉头高高皱起,不由分说地扯过她发红的手背,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他转瞬便瞥见炉子上的药,怒火中烧,一脚踹翻了炉灶。

她果然背着他在处理孩子,她怎么敢?!

今天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青天白日里见到墨风,朱乔儿慌了神,忙往外去推墨风,压低声音道:“你疯了?”

墨风咬牙,威胁道:“你敢打掉孩子,我现在就疯给你看。”

“你……乱说什么。”朱乔儿眼神慌乱,言辞闪烁道:“什么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乔儿别装了,我都知道了。”墨风满眼嘲讽,这个女人口中没半句真话。

“你……你想怎样?”

朱乔儿害怕得连连后退,在即将一屁股跌坐在地的时候重新被墨风拽住,像只提线木偶似的被他扯至跟前,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面色骇人道:“凭什么扼杀我的孩子,朱乔儿你凭什么?”

“哕……”朱乔儿被墨风强大的臂力晃得头晕,掩着嘴,一阵恶心的干呕。

朱乔儿缓了一会,将恶心感压了下去,半晌抬起头看着墨风道:“凭它在我肚子里,凭它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凭它不被人期待。”

他的孩子怎么名不正言不顺了?说到底朱乔儿算计这么多不过就是为了嫁给钟直。

就凭钟直,他也配!

“今天我就把你是我女人的事情告诉钟直,看他还会不会要你。”

“墨风,你说话不算话。”朱乔儿气得嘴唇微微颤抖,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最担心的事情来了。

果然,老天爷从小就看不得她幸福。

墨风满意地欣赏着朱乔儿的反应,笑道:“都是被你逼的,朱乔儿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去把你的算计告诉钟直让他看清你的面目。第二个选择跟我走,安稳的生下孩子。”

“两个里面选一个,你说你要选择哪个?”

朱乔儿心知大势已去,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心中反而有些平静,就好像早就预想过这一刻一样,现在不过是尘埃落定。

“好吧,我跟你走。”朱乔儿眼中的光熄灭。

“我给你时间,你留书一封给钟直,把来龙去脉都写清楚。”

那人说得对,必须得断了她的退路。否则以他对朱乔儿的了解,回头会说她是被胁迫被人撸走的,逮着机会又会博取同情的回到钟直身边。

只有彻底刺破了,她与钟直才能真正的彻底的了断。

“我可以跟你走,信就没那个必要了。”

“朱乔儿,你没得选。”墨风脸上覆了一层霜,丝毫不给人讨价还价的余地,“你留还是我留?”

……

新婚的头一天的晚上,朱乔儿再次失踪了。

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宋芝芝请了城南儿孙满堂、福气满满的苏大娘来给朱乔儿上头。宋芝芝出嫁之时请的就是苏大娘,如今她添子添福,夫妻美满,日子属实不错。这不,这回特意请来替朱乔儿梳头,她这个大嫂算是尽心尽力了。

“不好了,新娘子不见了!”服侍穿衣的丫头率先发现了异常。

梳妆台上留了一封信,上面写着“钟直亲启。”

一阵兵荒马乱后,信被郑重的交到了钟直手里。

宋芝芝口头上毫不遮掩的数落了一通朱乔儿,要不是钟翼从旁干预,她估计会暴粗口。

三番两次的拿婚姻当儿戏,合该她忙前忙后的白受累,再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拿他们老钟家当什么了。

“小叔,乔妹上面有说什么缘故没有?”虽然很生气,她还是想问明缘由。

钟直折好信重新装入信封,塞进袖兜里。

“乔妹写信说,墨风还活着,墨山派掌门墨羽仙已故。墨风找到了乔妹,说他们二人的婚约依旧算数,不得另嫁他人。”

真实的情况钟直也不想往外透露,算是成了他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从此以后,他不必再背负对乔妹这份愧疚负罪感,但......他的愧疚之心更重了,他当时为何就没有......

“她和墨风一起走的?”宋芝芝又问。

“嗯!”

“墨风没死,还承认这门婚事。乔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嫁了就嫁了,既然知道了,再嫁二弟确实不妥。现如今她随墨风而去,也算合情合理。就是我们钟家变成笑柄,里外不是人咯。”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宋芝芝瞪了钟翼一眼。

钟翼翻了翻眼睛,“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糟糕了!”宋芝芝拍了拍脑袋,“这可怎么办,宴请了那么多宾客,现在怎么来得急退信。”

这倒真是个头疼的事情。

桌椅板凳、厨房帮工、酒水席面都是一早定下的,行头几天前就挪过来了,该花的钱早就花了,现在哪怕宾客不来,也减少不来多少损失。

钟翼揽过宋芝芝的肩头,似笑非笑道:“你看我们鑫儿出月了还没办满月酒,不如就改成满月酒。如何?”

宋芝芝抡了他一拳,横了他一眼道:“喜酒和满月酒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都是喜事,都是宴请宾客,多是喝酒吃饭。”

“那倒也是!”

“小叔你觉得行吗?”这毕竟是钟直的婚礼,还是得问过他本人的建议。

“我觉得大哥的提议甚好,就这样办。”

“大哥大嫂我有急事,需要出趟远门,母亲都托你照顾了。”钟直说完撒腿就跑了。

钟翼对着钟直的背影伤神道:“男人遇到这种事情确实应该去散散心。”

“可我看小叔好像没有伤心,反而是很高兴的样子。”

“我看你也是很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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