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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回头(欧律狄刻)

“我与柳如割相识于高普斯。”安婆顺着记忆的脉络,找到了故事的起点。

“青春年少,我和他算得上是在情窦初开时相遇相知,所以彼此在那时都觉得这份感情刻骨铭心,也认为我们将很难分开,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必然是会一起走到尽头的。”她叹道,“这份念想一开始也是事实,我们瞒着各自的家人热恋、相爱、结婚,有了小小的家庭,诞育了我们的结晶——安凉,我那个离家失踪的儿子。直到柳家的噩耗传来之前,我们都还沉浸在盲目的幸福中,我那时腹中还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

“您还有一个女儿?”怡鹭关心问道,“她如今在哪?”

听闻此言,安婆的眼中顿时盈满悲恸:“小时候走丢了,再没找到。她是个早产儿,身体本就虚弱,怕是已经……要是还在我身边,应该与你们一般大吧。”

怡鹭见此也不忍再问下去。

反倒是柳篾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问:“你们为什么会被迫分开?他又为什么回来找你?他现在在哪?”

安婆看她一眼,摇摇头擦去落下的泪水:“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讲?”柳篾冷冷一笑。

安婆不愿与她多掰扯,只继续缓缓道:“人人都说以弗斯柳家赫赫有名,殊不知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柳如割的祖父,便是你的曾祖父,为人善恶不分、骄奢淫逸,败光了家产不说,还把以弗斯东海岸——那个柳家引以为傲的茶药宝地也差点送走。到你祖父这辈,已经是飘飘欲坠、随风飘摇。不得已之下,你祖父才求到你母亲的家族,乞求垂怜。”

柳篾冷哼一下,遂噤了声。

“柳如割的医术过人,你母亲家族又曾见过他几次,被他的人品才华所拜服。”安婆慢条斯理、剖开老茧一般地讲着。

怡鹭知道,这些都是她血淋淋的伤口。

“他们于是提出愿意以世家联姻为条件,帮扶柳家偿清外债、重夺宝地。”她的眼里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火车站被迫分别的场景,“你祖父以死相逼,让柳如割屈从与我离婚,从此不再回来。直到十五年后,他华衫依旧,一身风尘来到图珀尔寻我。”

“图珀尔?”

怡鹭与陈鸣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对上一眼又立马错开,都被柳篾瞧在眼里。

图珀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有人说它是最接近星辰的城市,浪漫自由。

西娅去过,她说图珀尔最西边的沙漠是最美丽的胜景。当然,她也在那里化作了星辰。

怡鹭的母亲也去过,在那里组建了新的家庭,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鸣也去过,他在那里感伤缅怀,写了一首悠扬的《杜若西娅》。

怡鹭离开约翰杰夫,去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图珀尔,却在高楼阴森中落患了一场大病,形单影只置身其中,有如一只渺小脆弱的蚂蚁。

安婆也在那居住过。

要说,其实图珀尔是一座充满了悲剧诅咒的城市吧。

当然,这一切只有怡鹭在心底琢磨,无人知晓。

安婆回答道:“被迫与柳如割分开后,我独自一人去了图珀尔,并在那里组建了新的家庭。”

“与我结婚的人很好,只不过图珀尔五年前流行一种疾病,无情带走了他的生命。”这也是怡鹭曾经历过的,只不过她比较幸运。

“那时柳如割来找我,我丈夫还在。他偷偷瞒着,选了个我丈夫远行在外的日子,出现在我面前。”

一身黛绿,面容沉静如水。

十五年后的再相遇,柳如割仍然是个翩翩公子,只不过岁月还是在他脸上落了几刀。

深深的皱纹在眉间眼角生长,灰白的鬓发在偶尔风吹时会裸露出痕迹。

他面带笑意,与他心中所念想的安尾鸢再度重逢。

谁晓得他历经了多少磨难、放弃了背后多少人与事,就这样如山一般屹立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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