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和真理一样,谎言也只有一副面孔,那就好办了。我们只需将经常撒谎的人所说的话的反面当真话即可。然而,可惜的是,真理的反面有千万副面孔。谎言亦然。
——《蒙田随笔》
……
“出门旅行?是啊,乱步先生给我留了张纸条,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与谢野晶子远远注视着街头陈列的军事人员与警卫,依稀发觉了几分故乡的模样。
身为国际都市的横滨,每次遭遇影响重大的危机事件后,官方机构也会做出类似相同的行动以维持危机过后的秩序。
那一个下午的异常似乎随着长日落尽逝去了。
在异能力者存在是个事实的世界之中,这样的情况不多见,也不会少见。
一切都随着时光流转,变成了新的模样。
“说是去见老朋友,半个月后再回来……雷鸟,有兴趣来意大利玩吗?地中海沿岸的早春风景很漂亮呢。”
“好吧。你忙着先。”
似乎被拒绝了,没怎么流露意外神色,与谢野晶子挂断电话,慢慢挽起白衬衫袖口,抱着手臂看了会儿封锁深处还没撤离的医护人员帐篷,终于转身离开。
哪怕是医生,也不该无知无觉地去拯救他人。
街角,金发金瞳的青年一身深色衬衫及马甲,于肩头披着一件西装外套,意式小杯装的浓缩咖啡握在掌心,正和身边粉发长度及脖的刺青青年说着什么。
更远处,一小队穿着统一样式西装的人员有男有女,最为显眼的共同之处,是他们的腰间,一直鼓鼓囊囊,视线似有若无地关注着街角交谈的两人。
偶尔能从其中几人露出的手指上,瞧见一枚质地优良的宝石戒指。
放大镜的镜面泛着反光。
已知,白川泉和江户川乱步最开始降落的地点是飞艇的中转站。
有着中转停靠点,自然有起飞地和目的地。
经由周围人隐隐约约传来的谈论,白川泉了解到前一艘甩下乘客逃之夭夭的飞艇上一站是“流星街”。
那艘下客方式独特的飞艇原先的路线行经图并不存在这一站点,是“十老头”——女人方才也提过的一个称呼——包下了这次航线。
至于接下来一趟飞艇航线的终点?
当下班次的飞艇目的地是一个被称为友客鑫的地方,位于不同于眼前飞艇中转站所处大陆的优路比安大陆,是坐落在新大陆最西侧海岸线附近的一座城市。
友客鑫市,YorkNew,这座城市有着一个乍看很像白川泉所认识的纽约市的倒装称呼,然而实际上它的地理位置……
将放大镜搁到一旁,托着下巴研究地图,白川泉左思右想,也没明白这个世界和自己与江户川乱步来时的世界的相同之处。
倒不是说地图上的地形变化印证了“板块漂移学说”的真实性与可行性。
而是……
“硬要说的话,像是航海大时代的地图。”
面前——这个世界的地图,它既不是球体切面,也不是四角分明的天圆地方。
手掌按在地图上,指尖缓缓经过几块大陆的轮廓边界线,白川泉垂眼,不住深思呢喃。
“只有已知区域的明确定位划分,没有整体的宏观视野,已知区域的边界就是未知,没有任何信息。”
眉宇间露出苦恼的神色,这样的表情让黑发蓝眼的年轻人看上去颇为无害,依稀带着残留青涩的少年感。
虽说白川泉本体年纪并不大,然而对于处于年青阶段的人类外表而言,二十多岁与十七八岁的边界并不严格,何况从未入学的白川泉并没有标志性的高中生打扮与气质——至于这个世界的人能不能区分,那就是另一件事儿了。
想要看起来成熟稳重或是青涩稚嫩眼底满是“清澈的愚蠢”,几乎等同于把食材都准备好了放在案板上任白川泉挑选,任君选撷。
正在摩挲长鞭一端的女人于静默中投来的目光多了几抹兴趣,不大的年纪往往代表阅历不足,好套话。
即便敬畏江户川乱步的头脑能力和承诺,押注年轻侦探能有办法应对“蜘蛛”,女人因此不介意他过分随性肆意的态度,同时,也在不经意中,将白川泉放在了江户川乱步的武力保卫者这一位置上。
优势互补。
两个同行的人。
一个主攻头脑。
一个主攻武力。
这很合理。
虽然这两名衣着光鲜的年轻男人都有着非常文弱的外表,与流星街出身的自己这些人相比,更是体态纤细颀长,尤为缺乏威胁性,第一眼看去,根本不会知晓两人中有一个人有用强大的防御甚至攻击的念能力。
“……念能力?”无意中听闻女人的话儿,轻轻念出这一称呼,思及“异能力”的存在概念,白川泉不禁腹诽这不会是同个事物的别名吧,面上的神色却逐渐灿烂,微笑着开口,“原来是叫做念能力吗?”
“你是哪来的野路子——?自己开启的穴孔?”打量了几眼,见白川泉不像是消遣自己的模样,女人的语气颇为玩味。
“但你的‘绝’不是用得挺好吗?”
绝,念能力的基础用法之一。
念能力者能够收起身上的“气”和气息,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微弱,于此同时,也等于是撤去了对于外来施加的“气”——他人念能力的防御机制。
了解了“绝”的内里详情,白川泉眼底闪过了然,很快明白女人在此处所言,是源自一个很早就得到的技能【气息隐匿】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