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白川泉印象中庞然大物的港口黑手党会和羊组织这样基本上没有异能力者的小型自卫组织势均力敌这么久——
对于中原中也强大的重力异能力早就有所见识的白川泉毫不意外!
根据“短板理论”——一只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当一个木板的长度足够包裹整个木桶,短板也就可有可无了!
“羊”能和港口黑手党持续叫板这么长时间,他们所依靠的,自然是他们的“羊之王”,“羊”组织内唯一的异能力者——
中原中也。
这也是中原中也为何总会无意识中流露疲惫的缘由。
……
羊的成员们摸进了货仓,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枪械,小心谨慎地躬身进去。
白川泉守在了门口。指尖轻微滑过微凉的手枪表面,熟悉的触感令他不由挑了挑眉,轻轻弹着手指,有一瞬间想拿起来放手里慢慢把玩。
作为一个经济来源并不多的自卫组织,羊的成员们所配备的枪械,在在港口黑手党待过的白川泉看来——都是极普通的大路款。
但枪支这种东西,型号能用就行,能杀死人的……自然是把好枪。
失忆的人设坚强地撑住了黑发少年想放飞自我的手。
白川泉靠在露出一条缝隙的仓库门口,时不时看一眼仓库旁边的走道深处。
没有灯光,非常暗沉。整个仓库的氛围非常符合此地“灰色、黑色交易”的本质。
眼前是寻常人一眼望不见深处的灰蒙蒙,黑沉的仓库深处似乎酝酿着什么,像是吞噬了光线一般的阴影。
“真隐蔽。”
嘀咕了一声,白川泉蹲下身垂下眼。由于要便于行动,即便不乐意,粉发少女柚杏还是放过了他,让他“矫情”戴了个口罩遮掩面容。
自然,失忆的小可怜一番感激言辞少不了。
许是在那名少女看来,这不过是黑发少年第一次进行这种行动无意识的胆怯害怕,等这种事情做得多了——和他们一样,自然而然就不会介意了。
犯罪这种事情,只要有一次就会是抹不去的污点,自然就不会害怕之后的无数次。
某种程度上,白川泉相当理解这种想法。
凝视干净的东西染上脏污,的确是极具吸引力的一件事……更何况是“成为同类”呢?
不过,这些未成年的少年少女,究竟有几分他们所做的事情是在犯罪的意识,就不得而知了。
居住在镭钵街那般混乱地带的人们,本身怀有的此类观念就非常稀薄!
“啧,这种说法好像地域歧视啊……”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太对劲,蹲在仓库门口走廊边缘的少年眨眨眼,不自觉弯起嘴角喃喃。
——这还真不是歧视。
因为官吏无法管辖——日本作为数年前那场大战的战败国,其划定的租界并没有执法官吏权——
在多年前的大爆炸过后,地势被破坏成凹陷大坑形态的废墟自然不再受外国“洋大人”们的青睐。
而在本地政府无力重建管辖时,那些法律难以涉及的人们已经先一步在这里建造起了房屋,拉起电缆,筑起石阶……让镭钵街出现了城镇规模的特殊街区。
镭钵街的居民,其中的主要成分是那些身份不方便明说的家伙。这些人无法用正规手段在街区中介租房……或是出于隐秘性的需求或是为了行踪的保密性。
在这样的街区长大的未成年孩子们,所经受熏染的观念,都是更加另类偏离正道的存在。
更加……漠视法规。
想起自己之前在阅读过有关兰波老师那份任务报告后着手的调查,白川泉淡然温和的蓝色眼眸里多了几分深色。
系统在把他扔到这里前说……祝他得偿所愿。
且不论系统希望自己怎么做……在这个时间点,白川泉最想做的——
只有一件事。
“真相……”白川泉掩住眼底的深思,无意识呢喃着。
系统想让他寻找的真相,又是什么?
他现在所处的境况,也在系统的预料之中吗?这与那位全然不知、浑然不觉、好似被遗忘了的第五位港口黑手党准干部——魏尔伦,有什么关系吗……
深深叹了口气,白川泉刚想站起来,就听到走道深处也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下意识直起身子,黑发少年警惕地看着通道深处。
几乎紧随着叹息声,一名穿着黑色外套、白色裤子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少年眼前。
黑白格纹的领子搭在白色的内衬上,年轻男人漫不经心地张手挥臂,他的声音才轻飘飘响起:
“真烦人,要是这批毁了我可不想再加班做一批。”
他说道,在他袖口处,似乎安放着什么小型装置——绝不是手表。
在一片昏暗中,空气中有细微的亮光出现。
轻柔的力度。
仅仅只用了一根绷带。
不知何处出现的柔软绷带扬起,遮住了那细小的亮光,随之的是黑发少年后仰倒退的动作。
一瞬之间的阻碍已经足够。
利用钢琴丝不到一秒的停顿让脖子离开丝线范围的白川泉轻喘着气盯着出现的年轻男人,有惊无险。
年轻男人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白川泉此时见到了他的真面,一名容貌俊秀的年轻人,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身材很高,面上挂着笑容。
从外貌看不出是会第一眼布下杀招的男人。
“真灵敏。”年轻男人用夸赞的语气道,“你是羊的成员吧,我有听说过你们,本来以为是乌合之众呢。”
的确是乌合之众。
接受过港口黑手党内部体术培训的白川泉不说话。
站在白川泉港口黑手党刑讯队成员的身份角度来说,羊的成员都是普通人,仅仅只是会用枪械的程度,以敌人口吻刻薄地说“乌合之众”并没有什么问题。
身为羊组织一员的白川泉扬了扬右手,手腕上是和其他成员如出一辙的蓝色条带,条带上有属于“羊”的印记。
“能和港口黑手党对峙这么长时间的乌合之众?”黑发少年道,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依旧显眼,“那港口黑手党算什么,废材集中营吗?”
不管哪方面都会被地图炮误伤的白川泉昧着良心痛说道。
这就是隐瞒身份建立人设的坏处了。诋毁老东家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这酸爽……
“我听说羊之王是一名橘发的小孩子。”年轻男人看上去并不在意,反而用温和的口吻问到,“你不是羊之王吧?”
“你要不要来当我的部下?”
没有丝毫预兆,年轻男人说道。
“……?”事情过于突然,白川泉一脸反应不及。
这就……公然挖墙脚呗?
虽说白川泉加入羊也没几天,也并没有忠于一家的武士精神……
不过,不至于。
白川泉神情微妙,他也不是今天吃东家明天食西家的人啊!
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听着就太孟浪了。
过于随意的站队,极容易让同伴与敌人怀疑忠诚度与反水可能性。
站直身子的黑发少年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出现的男人:“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我是认真的——向你发出邀请。”
“羊并不是个合适你的组织。”
“不合适,那怎样叫合适?你们港口黑手党吗?”
归属于“羊”的少年语意不乏挖苦,似乎在嘲笑对方的痴心妄想。
“哈?你把羊当什么了?我没有理由去加入一个打得火热的敌人组织吧?”
“那就没办法了。”年轻男人点点头,平静道,“你去死吧。”
“等、等等——”
白川泉发出更大的声音,“你是谁?”
年轻男人的袖子里伸出透明的丝线,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反而竭力吸收着光透出细微的反射痕迹。
“我在黑手党的代号是‘钢琴人(Piano Man)’,你想知道的是这个吧?”
白川泉没有试图去拿枪,在很多时候,在拿枪时的举动就足够一个人死上千百次了——且不说异能力者,普通人也能做到这一点。
白川泉毫不怀疑“钢琴人”手上钢琴丝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能用来作为武器的丝线,其锋利坚硬程度可想而知。
“嗯……”思绪飞快转动着,在白川泉与“钢琴人”的交谈中,仓库里并没有发出动静。羊的成员似乎已经第一时间撤离了。
白川泉只是在思考——
在敌我差距的情况下,是死在当场、被弄到半死扔到刑讯室拷问、还是败坏人品……从心地答应比较好……
对于白川泉而言,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对不起,我投降!”
黑发少年极为从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