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莫名其妙被判定是外国人,这是排外主义还是极端种族主义?
什么封建余孽。
“有些人就是看不惯这种行为,特意雇佣了我们给你们一个教训!”
“记录下你们屁滚尿流颜面尽失灰溜溜离开这里的过程,可是足够让很多大人物兴高采烈地给予我们庇护了。”
结束发言的男人终于察觉到白川泉的表情难掩古怪之色了。
“首先,光看外貌就开除我的日本籍贯不礼貌吧?”
黑发年轻人的那双蓝色眼睛仍在看着他。
“这里可是横滨。外国人乘着黑船进来都是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国际上约定俗成,新生儿出生在哪个国家的领土内,自动拥有该国国籍。”
“好吧!我知道有些人就是想要迁怒。排挤与自己拥有不同之处的对象是人性中很正常的一面。”
“掩耳盗铃有什么不好呢?”白川泉微微一笑,“至少它能安慰你说的那些大人物们战败的心情,无视国家领土和权益被瓜分走的现实,任由混乱和罪恶在这片土地上滋生还要推波助澜,抓一个小人物取乐,能为他们带来笑容,真是我的荣幸。”
好久没对人阴阳怪气了,看着男人青白一片夹杂自我怀疑神情的脸色,白川泉非常欣慰。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面对这种人,用责骂企图激发他们的责任心和职业道德是没有用的,求饶和谈更是正中他们下怀——永远不要和想要伤害你的人真心示弱,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唯有真正戳中他们痛脚后,他们才会冷静下来去思考你的话语。
况且,白川泉可是特意斟酌过用词……
对于和警察这个职业有渊源,甚至下意识鄙视犯罪者、与罪犯撇清关系的人来说,应当是很鲜明的对比。
“你到底是什么人?”
几秒后,不远处惊疑的声音如愿响起。
“啊,和乱步不一样……”白川泉说,“我没有上过警察学校,也没有经历过警察系统内部的系统培训。”
“因为几年前,我接受的是另一套职业培训。”
“体系外的害群之马们也有抱团的权利,不过你这样子肯定是没有权限得知了,我也不必告诉你。”
“看在勉强算是同行一场,如果你打算继续纠缠……实话说,让堕落者得到他们应有的结局,在我看来,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男人面色难看,已经得到了暗示,却将信将疑,白川泉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抿了抿唇。
江户川乱步已经将这个人的身份说得很明白了。
警察。
不是警察。
这两个身份都是真的。
因为这个人其实是“前警察”。
先前是警察,怀着对罪犯的深恶痛绝心情,现在却做着犯罪的勾当,与罪犯有什么区别呢?甚至更下作!
寻常罪犯只能通过自己的手段和组织为非作歹!警察离职后,却已经可以借助此前熟悉的公权力机构和人脉!
日本毕竟是个人情社会。
“这个大叔是在避重就轻哦。”
眯起翠绿色眼瞳的黑发少年一脸无趣地开口。
“警察本身的处境也不好过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手去做这些不讨喜的任务。”
“也就外面普通的市警现在还在维护基础治安了,就是之前政府大楼楼下和交通要道上那些。城市里特有的军警和沿岸警备队之类的全部都‘静默’了,发挥不了一点儿作用,也不敢发挥,毕竟现在各个国家的军队和新建的军事基地纷纷进驻到了各个大城市的街道之中,甚至连乡下都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呢。”
“所有的国家都抢着在横滨划分自己的自治区呢,暴增的外国人数量又带来了很多外来的罪犯,这座城市本来就存在的黑道帮派又很嚣张不好动手,再加上经济萧条带来的连环影响,警察对于现在的犯罪案件根本不顶用!”
江户川乱步思维清晰、条理分明地进行一番解说,仿佛在谈及的是某种广为人知的现象,而不是外务省最高长官目前同样为此焦头烂额的麻烦。
白川泉语气平缓地接过话头:“高尚的职业理想受挫后,这个时期,更多的罪犯诞生了。”
世界范围的战争结束后,横滨市乃至整个国家的恶劣社会生态可见一斑。
这个时期的横滨市是个养蛊般的烂摊子……
输家得到的和平亦是脆弱的,不如说正如一块香甜乳酪,等待着餐桌上其余大干了一场的食客们切分享用。
战争结束了,国家损失的利益却没有结束,沉重的剥削分配到宛如尘埃的个人头上,就成为了一座大山。
最该是站在守护法律、良知的正派阵营中的职业人士,在现实面前发现自己脆弱无比,于是纷纷堕落进反派阵营。
哪怕是反英雄(Anti-Hero),跨过了那条线,恶人就是恶人。
为什么不成为英雄,是不想吗?
……
——只要人们不思考,他们就会一直感到欢乐,一个劲地心醉神迷。
——《堕落论》
……
“尸位素餐、享受特权的那些人,真的有必要存在吗?享受着国民的税收,实际上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不是活在土地上的人类,拥有着人类无法企及的特异功能,他们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天使。”
“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必关心,国家会为他们安排好所需的一切。普通人汲汲营营竞争的一切,学历、经济、背景……他们都不需要去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