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蒙·斯佩多最终还是没和未婚妻争辩,不愉地勾起嘴角冷笑。
“仅仅看一眼就能令人在心中产生高涨的杀意,”主职是教堂神父的纳克尔感慨,“简直就是上帝灭世之日从地狱钻出的恶兽。”
“对了,我们新的门外顾问呢?今天好像不在庄园?”刚刚失控时忍不住袭击了阿诺德,蓝宝一边把手上的手铐解开放在果盘边,正在给脸上的伤口搽药,同时困顿的目光环顾着周围懒洋洋开口。
“乔托交代过,我们不用把太多压力放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希望泉这时候不在墨西拿,”朝利雨月声音一如往日清朗,目光依旧明亮正气,仅是稍许低落的声线彰示着他的心情,“或者,至少不要成为那道裂缝成立后第一批的受害者。”
“希望那些伤亡……能降到最低。”
“尽管之前彭格列已经发出通告,可居民们也不会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没有缘由地离开城市。”艾琳娜忧心地叹了口气。
“而且,事情太快了,跟我们预计的时间完全不同,有什么因素刺激了裂缝的扩张,那条大蛇似乎非常急切。不知道那些家伙做了什么。”格特林·杰雷米亚冷静地指出。
“等裂缝恢复后,马上就能得到救治了。一切都会好的。”
“乔托大概什么时候能完成?要不是他不同意,本大爷也可以去帮忙啊……”蓝宝·波维诺神情恹恹,压着一边眼皮,“雷之守护者本来就该是替家族粉碎一切障碍的前锋。”
“这里可用不上你,蓝宝,”格特林·杰雷米亚开口,“Primo连我都没有告知详细情况,独自去承受了这件事儿最重要的部分,我们没有阻止,就已经失职了。何况,就算找人帮忙,Primo第一个找的人也只会是我。”
格特林·杰雷米亚如果存在逆鳞,它的名字只会叫乔托·彭格列。无论是于公侍奉的家族首领这个身份,还是于私幼驯染好友的身份,金发青年这次独自涉险格特林·杰雷米亚却无法阻止,显然很足以让彭格列家族这位岚之守护者气闷。
不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乔托·彭格列取出手指上攥紧的戒指,纯黑的立领长斗篷从肩膀两侧垂落,金发青年金色的瞳孔中目光似有温柔,又似有怀念。
“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
这是一句彭格列家族原本所在世界里意大利当地为人熟知的谚语。
“彭格列戒指没有毁在十代目手中,反而被我带走后,毁灭于这个世界,也是一件好事儿吧。要是让锻造戒指的波尔塔知道,大概要气得跳起来。”
“两百年的的光阴,彭格列家族总归存在太久了。”
“从她离开后,从我们进入戒指后,一直一直……都很想念啊。”
想念的是当初欢乐单纯的日子,还是那样的一群人,已经记不清了。
太久的时光会磨灭一切。
哪怕是乔托·彭格列,无论哪个世界中黑手党组织之间公认的“教父”……同样无能为力。
乔托·彭格列深叹一口气,干脆利落摘下黑色手套,目光沉沉。
金发青年的额前燃起火焰,瞳孔仿佛也因此染上一抹神圣的晦涩意味,耳边似乎再次传来了那道冷淡压抑的女性声音。
“Giotto,你会帮我的,对吧?”
“我想回家。我还记得……独在异乡为异客。我只是……离家太久了。”
“拜托了,请彭格列帮我,就算你们拒绝,我也一样,绝不会改变念头。”
“我无数次地庆幸起,你们,就是主角啊——一个世界的核心,就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
她的计划成功了。
她离开了。
彭格列初代家族打算自西西里岛前往远东退隐前,那艘邮轮上的所有人,也离开了。
时至今日,乔托·彭格列依旧不知道她的情况。
和自己与友人们的被动离开不同,她抵达的目的地并非是这个世界。
去了哪里,是否达成夙愿,已然不为人知了。
自己这些人流落到这个世界,不过是那场意外的副产品罢了,她不会在意。
对于最初的恋人的关心,对于曾经亲密的友人的牵挂,对于被忽视后的家族成员的歉疚,对于一位离乡者的同情,对于一名女性的绅士责任心……
这道裂缝消失后,哪怕它们依旧存在,乔托·彭格列和友人们的的确确再也不能做什么了。
留下,然后生活。
这就是他们所有人的选择。
一如十年之前,抵达的那一夜。
……
——我在一个树林里完全地迷了路,不可理解地迷了路,因为就在不久前,我虽然不是走在一条路上,但就在那条路附近,始终可以看见那条路。那条路失踪了,一切寻找它的企图统统宣告失败。
——《卡夫卡日记》
……
“魏尔伦先生,你的幽默感倒是挺好的。”保罗·魏尔伦事不关己的问话出口,白川泉最终开口,“不过,我的确知道一些东西。如果——”
调子轻缓的话语尚且没说完,一道破空的高昂声音打破了压抑寂静的裂缝萦绕的氛围。
“救命啊!”
“温西!温西你站在那里,别过来冷静一点呜哇!救命啊——”
从远处响起的惊呼声骤然拉走了白川泉的注意力。
不是因为呼救得有多高声。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