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啷。”
“……啊？”
短促的呼声被速度更快的破空子弹声掩盖。
一枚标准的狙击子弹击飞金子，落在远处地面。
白川泉下意识抬头追溯轨迹，余光瞥了眼太宰治，随即也愣住了。
集装箱顶部的单薄月光不足以看清相貌，白色绷带随着抬眼露出一角，太宰治周身轻慢的气质沉了下来，注视着子弹轨迹的来源。
“……狙击手。”
显而易见，不是太宰治事先安排的人手。
将视线从狙击弹来时的方向移开，太宰治眼底神色冰凉，瞳孔的枯叶色调在夜晚时分如难以见底的深渊。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在此之前调走了整支直属游击部队，新加入港口黑手党的直属下属也被太宰治扔到了黑蜥蜴精英小队学习黑手党基础技能——还没能结束培训，和白川泉先前交谈说的话，并非都是胡言。
至少决定来北区仓库之前，太宰治的确是独身。
下一刻远处天台有意射出一瞬的紫外线弧度确凿肯定了这一点。
再嚣张不过的警告。
早早被人布置的狙击手。
“嗯，真热闹啊……介意某凑一份子吗？”
轻飘飘的含笑嗓音乍然浮现，与场景格格不入的话语伴随一个修长人影，从巨大货箱拐角不紧不慢而至。
“异能特务科的东西，掂量自己的分量再尝试动动看哦，外国人。”
属于男性的嗓音很轻柔，似有闲谈的愉悦。
是一名青年。
再挑剔的人面对这样一张俊朗面孔也说不出恶言，只会陷入第一眼的失语。约莫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笑得相当轻松，脸上挂着令人放松——在此时格格不入——的笑容，只是那笑意轻薄。
青年收起手指，比了个枪形，随后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指尖。
随着他面孔的偏侧，能隐隐看见，耳边的耳钉因货箱底部微弱的月光泛起清凌凌的光。
“谢特！”
“——动手！”
又是一个独身出场的男人，但再加上更远处一把狙击枪，意味就截然不同了。
强悍的狙击枪手能在数百米外像萝卜一样点射完整个可视范围的目标。
即便是鳞次栉比的集装货箱能作为掩体，但高空的天台先一步做出准备，最大化废除了优势。
这次是明确无疑的敌人。
本就是肆意惯了的雇佣兵，先一步以多欺少当机立断根本算不上心理负担。
“日本人，呵，我们金三角的大佬们谈事的时候不带上一支精良心腹都不敢出门，日本人都是独自行动的吗？”
雇佣兵首领点上烟头，头也不抬地听着自动步枪与冲锋枪的子弹扫射声。
提前安装了消音器是个好选择。
整个场面引起的动静并不算大。
那么近的距离，消音器对枪械精准度造成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对于雇佣兵而言，最大的理由是——
这次的雇主意外大方，压根不用节省子弹。
“嗯，当然不是了。”一只戴着硅胶手套指节白净的手指接过手工烟草卷起的香烟，看着上面点燃的火星轻笑了一声，“你们没打听过吗，日本人最害怕的，就是被团体丢下了。”
“还有个专门的词语，叫做霸凌。”
“你说对吧？”以亲昵的语气柔声说着，年轻的男声说着日语出现在雇佣兵身侧。
比声音更令人汗毛直立的是雇佣兵首领脖子一侧，大动脉位置上，冰凉锐利的触感！
刑讯小队专用的麻醉剂缓缓注入脖颈。
没理会浑身僵住的雇佣兵头领，白川泉望了眼由子弹扫射组成的密帘后，看不清身影的男人。
对方安排的狙击手可以说救了白川泉一命。
谁也不知道被隐秘派的工具金子选中会发生什么……
而且，意外之外的道具险些令白川泉落入了未能预料的下风，先一步暴露人前。
比起单纯论异能力强度，现实适用度和千奇百怪的异能力形态才是异能力里世界真正该防备的标准。
从口袋掏出自白剂灌入雇佣兵首领嘴里，当下刑讯条件简陋，也顾不及在意那么多，白川泉在对方耳边轻声提问：“雇主让你们来日本找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本书……或者书上面的……书页……”
“书有什么作用？或者有什么用来寻找的标志？”
“……不清楚……”
“你清楚的，告诉我。”
“我……不……只是说……异能力……用书本不断升格转化的最高存在……用来转化的东西，属性越相近越好……”
“然后……”
“然后？”
白川泉轻声询问。褪去隐身衣一角的手腕按住对方肩膀，整个身形隐藏在视线看不清的死角。
外人眼中只是停下动作的雇佣兵首领手臂青筋鼓起，微微颤抖眼皮，“然后……把最终提取的气息灌入隐秘派的道具……”
“书到底有什么作用？”
白川泉冷静开口。
第二遍。
重复提问相同的问题，审讯的基本手段。
“不清楚……据说……能实现所有！所有愿望！”
“这话也有人信？”
“三岁的小妹妹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吧？！”白川泉一时没绷住，不确定地眨了眨眼。
没错，不会信的人就是石川啄木。
……可见石川啄木在白川泉心中的印象与形象。
血缘亲属上，白川泉可能亲属不详。
然而心理层面，白川泉的“妹妹”并不少。
“正是异能力的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
雇佣兵首领艰难地翕动嘴唇，吐出英文。
“原来如此。”白川泉就当自己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么下一个问题。”
白川泉从来不强人所难，提出类似你自杀吧的要求。
“你的雇主是哪位好心人，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