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只是我觉得。”江户川乱步开口,“你就是那种别人不乐意也会说服他们按照自己想法来的家伙吧!”
一语双关!
“自己”——人们的头脑思绪如此多变,要如何肯定某些想法属于“我”、来自“我”?
“说服”——古时纵横家闻名天下的手段,实则并不止“游说”一种方式。物理说服,同样也是“用充分理由劝导,使人心服”。
“啊,是吗?”
白川泉只是平静地开口,没有反驳,却也没有了后文。
稍稍侧身低头时很明显看得见江户川乱步翠绿色的眼瞳微眯,无所谓般地撇撇嘴,没再开口了。
“再说下去,这个人不会和之前遇见的那些人一样恼羞成怒吧?没有意思,原来没有区别啊,真可恶,美好的幻想破灭了……”白川泉眨眨眼,慢吞吞地扬起一个笑,白皙的面容隽秀又有着卓然于人群的帅气,彰显出惊人的魅力,稍长的黑色短发之下,蓝色眼睛恍若清澈得可见其人的一切思绪,“乱步,你不会想说这个吧?”
到底还是不熟悉根底的陌生人。
短短一段接触的时间,白川泉能相信,江户川乱步从他身上得到的情报,绝对是大于自己从对方身上看出的内容的。
若非白川泉有知晓未来的优势,否则绝无胆量去接近、引导敏锐度从始至终超乎常人的未来名侦探。
白川泉偏过脑袋看去:“人人都喜欢听好话,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嘛。”
“不过,你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我才不要说出来,就是这种原因嘛!安置好我就脱手,打这种主意,难道我是什么很廉价的东西吗?”江户川乱步不满极了,脸颊微鼓。
甚至算不上聪明人之间表面跳跃性实际上潜在逻辑连贯的对话,有了问题黑发绿眼的少年是真的敢摊在表面上。
“不行,不能这么说哦。”行动打算被掀开的白川泉面上的笑容中显出一抹狡黠,“不是还给你找好了下家?”
“不听不听!这都是什么弃养宣言啊,我又不是宠物。”
抿了抿唇,白川泉可疑地“啊”了一声。
“实不相瞒,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儿:别人猫塑是在玩,我是认真的。”
“啊?”
江户川乱步都要被这咄咄相逼的死不悔改气得闭麦了。
被控诉的眼神盯着,白川泉唇角上扬,没什么同理心地想:比起未来的横滨名侦探、夸口自称“乱步大人”的青年,现在的江户川乱步,果然还是太稚嫩了。
换成不久前还在相处中的成年人江户川乱步,年轻侦探一眼看穿了白川泉的人格本质和行为逻辑,就很清楚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无它。
又怎么不算是在“过去”刷出的熟练度呢!?
对于自诩依旧残留几分良心的优秀正义好市民,一句“人渣”已经足够兴致勃勃逗弄人的大哥哥警醒,明白适可而止了。
再过分些,那就会出现一些大家都不太愿意见到的局面了。
譬如……
白川泉被江户川乱步尽数扒了老底。
几年前白川泉第一次见到武装侦探社内的江户川乱步,相处几天后,仍能感知大名鼎鼎的侦探先生那种仿佛剖开皮骨肉直达内里的视线,仿佛任何隐秘都无所遁形。
恰恰相反。
面前绿瞳黑发的少年就是太有素质了,才会辩不过胡搅蛮缠的白川泉。
“还是得有一份工作才锻炼人啊。”
白川泉不禁感慨。
工作是什么?
是推锅会议,是拉帮结派,是层层手续,是权责分离,是打蛇七寸,是互捏把柄,是不太需要道德……
这些社会人的把戏,江户川乱步一个也没开始学。
于面前这名十余岁的少年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什么因素需要吞吞吐吐!
白川泉的思绪不由深入蔓延了一瞬。
与初见时生活在庞大战争阴影下、目标坚定的加布里埃尔·凡尔纳,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二者无疑都是天才,只是各种因素结合起来,灵活头脑的开发方向并不相同。
将思维宫殿中的两道形象对比了片刻,白川泉刚收回离散弥漫的念头,就听见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我也不是找不到工作!只是,只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很少有招聘未成年人的企业嘛!”
战争刚结束嘛,百废俱兴。
白川泉理解地点点头。
“所以?”
“除了那个失业中的大叔,你不会没有其他打算了吧?”江户川乱步不快地说。
“就算我以后会和那个大叔有交集,哪怕是爸爸妈妈,也不能强迫我去和别人交朋友哦。就像之前上学的时候,所有老师教授的东西都很简单,完全不明白有什么必要去学,说清楚后,妈妈就同意在家里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