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晓燕计瞒喜事 夜中暗访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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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当头,叶子被晒得有些打卷儿,仁寿医馆内药香阵阵,沈素戴个斗笠大喇喇地跨门而入。他一把薅下斗笠扇着,面色微红,喘道:“这什么鬼天气,还没到日子就热成这样。”

廖晓燕停了擦砚台的动作朝他笑道:“是热得奇怪,阿澜!给阿素拿杯冰镇的紫苏饮。”

叫阿澜的伙计听后放下账簿就要出柜台,却被喝住。

“给他喝可就白瞎了,我这是做来孝顺嫂嫂的。”

沈素向身后看去,见扈玉娘正掀开后院帘帐走出来,她手里端了个瓷壶,一双秀眼斜了下自己。

阿澜闻言愣在原地,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得呆呆地挠了挠头皮。

这俩人,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廖晓燕嗤地笑出声,看了眼阿澜叫他回去算账,“又摆你那副脾气,阿素刚送完草药回来辛苦得很。”见她手里东西打趣道:“还说不让他喝,这也不巴巴地送来了吗?”

瓷壶被重重搁在案上,扈玉娘拢了裙子捡个空处坐下,一扬下巴,“我怕他渴死在店里砸嫂嫂的生意。”

“哦……原是如此?”

廖晓燕似笑非笑地倒了杯紫苏饮放在沈素身前,又听阿澜喊:“小沈官人莫怕,就算玉娘把你渴死老板也能一针给你救回来!”

“好你个阿澜,胳膊肘朝着外人拐。”

扈玉娘假怒扔了本书过去,却被阿澜一把接过得意地向她晃了几晃。

“说的好。”沈素将紫苏饮一饮而尽,瞧着扈玉娘道:“我可是有姐姐疼的人。”

话罢还一偏身子作势就要倒到廖晓燕肩头,那副狐假虎威的得意样看得扈玉娘暗咬后牙,一剁脚起身就要拦。

“哪门子的姐姐,她还是我嫂嫂呢。”

“终归没有我亲近。”

“沈素!”

扈玉娘不敌他跑得飞快,追了半响呼呼喘气。

“怎么?气不过?”沈素躲进柜台里从阿澜背后探头,一眨眼睛,“现在姐夫不在,可没人替你撑腰。”

扈玉娘忽地一笑,“嫂嫂我跟你说……”她偏过头,末了朝沈素挑衅地撇去一眼,“他啊,天天借着送药的由头……”

还不等她说完,沈素从阿澜身后猛地钻了出来,一伸手,把扈玉娘的嘴捂个严实。

“唔……唔!”

“借着送药的由头?”

廖晓燕疑惑地看着二人。

“姐姐!”沈素脑筋飞转,解释道:“无非就是前几日在茶馆偷个懒,被这家伙看见了,你看!这就来告我的状。”

扈玉娘抵不过他的掌力,拍了几下见没反应,索性身子一偏膝盖一弯,狠生生地踩下沈素的脚面。

“啊……!”

见他吃痛松开手,扈玉娘连忙从他怀里挣出来,一抱胳膊凑到沈素耳边,低语:“叫你得罪我,这出戏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仔细着点,现在你的把柄可都在本姑娘手里呢,小沈官人。”

她灵巧歪头,见沈素一甩马尾分明是硬装没事的模样,不禁大喜,把他扔在一旁自己去找廖晓燕了。

沈素吸了吸鼻子,本是自己理亏,这次就饶了她。

如此想着,似是将前尘忘得一干二净,他殷勤地凑到二人身边,倒了两杯紫苏饮递过去。

“刚刚说了那般多的话,想必玉娘你也口干舌燥了,来,喝点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这样扈玉娘舒口气,也仿佛不记事般笑着接过杯子。

“多谢。”

他们二人斗嘴如同演场大戏,几次下来廖晓燕已是见怪不怪,她笑得不见眼睛,“真是服了你们两个神仙了,看来我得多挣些钱,再过几日怕是我这个小医馆都容不下你们两尊大佛。”

她边说着边打量着屋内,好似真要再盘个大点的店面来。

倏地,廖晓燕一转话头。

“那个……我有事要说与你们两个听。”

她扫了二人几下,一脸温柔地笑着。

“什么事?姐姐但说无妨。”

“我……有身孕了!”

沈素与扈玉娘二人闻言对视,皆是又惊又喜。

“真的!”扈玉娘一把握住她的手,“嫂嫂可告诉兄长了?”

“没呢。”

廖晓燕一垂头,伸手将散落下的碎发挽在耳后,“才两个月而已,想着过几日端午的时候再告诉他,也算沾沾节日的喜气。”

“这样也好。”沈素思索几下点点头,亮着眼睛望向两人,道:“姐姐自己想什么时候说都好,我们指定替姐姐瞒着,到时候给姐夫个惊喜。”

扈玉娘也点头,随即又担忧起来,“只是嫂嫂你眼下月份还小,兄长若不知道的话,嫂嫂还要万事小心。”

廖晓燕抚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我自会小心,再者说,”她看向沈素,“这不是还有阿素嘛,他还是有点身手的。”

“可是他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又总到外面送草药,总有的地方看顾不过来。”

“没事!还有我呢。”

阿澜悠悠喊道。

廖晓燕道:“对呀,还有阿澜呢,他最是细心伶俐的,你就别担心了。”

“我自会护好姐姐的。”

沈素一拍大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扈玉娘看他一眼,不语,点头算是回应。

又到黄昏落日时。

柳亭南跑到医馆与几人回合,阿澜笑着一挥手,锁了门就跑得没影儿了,他记挂着茶馆每日的话本,现下时辰刚好。

看他如脚底抹油般,柳亭南道:“这阿澜,好几年了还是孩子脾气。”

“喏,当夫子当惯了,你看谁都是孩子脾气。”廖晓燕揽着扈玉娘的胳膊打趣他,“也不知你当爹爹了是个什么样子。”

“娘子净拿我说笑。”柳亭南摇头笑道。

见他这般,几人对视悄悄笑着。

……

是夜。

隔壁的屋子早已熄了烛火,沈素缓缓推开房门瞧了瞧那棵伸进临院的枇杷树,脚尖轻点,如燕掠过。

绕过夜里巡视的士兵,他欺身飞上屋檐,晒了一天的瓦片闷闷地响了声,却隐入蝉鸣鼓噪中。

沈素伸手轻敲窗沿,里面传来声音,“进。”

听见这话,他一推窗户转身飞入。

屋内仅点了几只蜡烛,影影绰绰地透出个人影儿,那人着一身青色襕袍坐于案前。

男人背对沈素叹道:“还是这般样子,有门不走偏来敲窗,不知道你从哪儿学来的浪荡模样。”

话落,男人起身转了过来,便看清楚了面容,约有二十来岁,一张白长脸,儒雅里多了点少年老成的做派。

沈素嘴一撇,道:“陈集光你有完没完,一天到晚就知道挑我的错。”

见他喊自己的小字,陈成霖失笑,“得得得,我看啊……在你那儿我彻底算是恶人一个了。”

沈素绕到桌前一抬屁股坐了上去,陈成霖本想出言提醒又作罢,终是抬手倒了杯茶给他递过去。

“见你如此,看来伤是好全了。”

“不算什么大问题,倒是你。”沈素捏着茶盏往桌上一叩,“我可是替你挡了道灾,怎么谢我?”

陈成霖佯装思索般低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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