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正羽在经过前一天的事件之后,整个人似乎消沉了许多。
楚天河把他这一现象称之为外来者综合征,但是参照样本过少,毕竟不是所有外来的人都能像束正羽一样活着进来。
他不是成长于世界树之城,在他过去的世界里,任何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无论是孩子降生,还是某些人的尸体从外面被抬回来,都会让穹顶城市的人为之欢笑或哭泣。
束正羽时不时会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天把握别人生命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生命流逝的感觉似乎还在那里。
“你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善良在这里不能当饭吃。”阿楠似乎也了解束正羽的想法,想要安慰他。
他们已经从四周的流言种了解到束正羽变成这样的原因。
“唉,那个人贩子老太婆最终还是变成了世界树的残渣。”楚天河似乎是刚从图丹娜的家回来,带有遗憾的说道。
他并非遗憾图丹娜就这么死了,而是少了一个大客户。
束正羽僵硬的抬起头,正看着楚天河把昨天的纸袋扔到桌子上。
“我做错了吗?我是不是该下手?”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在世界树之城的下层,没有什么对错。”楚天河似乎因为捡到个便宜,心情不错。
“你这个样子,要不是有我在,在这里根本活不下来。”他见到束正羽依旧消沉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
束正羽抬头看着楚天河,他窝在阴暗的角落,楚天河都不知道他这段事件有没有吃过东西。
“你又不是杀了人,真是见鬼了,这个样子怎么干活?”楚天河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懂束正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你内疚,那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同胞吗?这个老太婆真的好心机,她恐怕就想看到你这个样子,这样她的罪孽就洗清了。”楚天河越说越气,走到束正羽面前。
束正羽的肩膀抖动了一下,是啊,这个老人似乎是因为狩猎自己的同胞才会有那么多的金钱,也会因此遭受报复。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连杀死仇人都做不到,那自己能做到什么呢?
敬畏生命,但是自己那些同胞的生命她敬畏了吗?她生命的尽头在后悔的不是自己杀了那些人,而是在回忆因此逝去的孩子和丈夫。
“我忘了,如果没有我,你早就烂在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楚天河还在数落着束正羽,伸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束正羽被这一掌彻底打醒了,他捂着自己的脸,看着楚天河的眼睛:
“我知道了。”他说道,站起身来。
楚天河一怔,和阿楠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到底知道了啥。
楚天河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的巴掌真的这么有用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事实上,他说的这些话确实每个字都敲在了束正羽的心上。
无论如何,束正羽振作了起来。
那个女人说的很多东西束正羽都藏在心里,关于楚天河的过去和首脑。
看样子,楚天河是不会主动告诉他自己的过去,而阿楠又更偏向楚天河,况且很有可能不知道他的一切。
如果楚天河是从中层过来的,到底是什么导致这一切的?为何只有在上层才能见到首脑,下层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束正羽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又一个谜团之中,而只有变强才有能力去解决这些问题。
当然,他也可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不再去寻找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复仇的心思,就这么浑浑噩噩在下层娶妻生子,再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他决定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最好。
至少在未来回头看,不会因自己碌碌无为而后悔。
在下层怎么样才能变强?金钱与权力缺一不可,有金钱就能获得充分的资源,而有了权力,则能得到那些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那么现在的下层,谁是最有话语权的人呢?
束正羽在人们的闲谈中总会听到一个名字,他出现的频率之高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子翔”这个人的名字总会被人提起,连楚天河有时都会臭着脸提起他。
一个富有传奇的人物,他的出身非常低微,可以说是在那风月场所降生,他的母亲是场所内一个普通女子,而他的父亲只是过往客人中的一个。
原本他的降生是完全不允许的,他的母亲也在生下他之后染上重病,将他拉扯到10岁之后就一命呜呼。
世界树之城没有葬礼,任何人的逝去都只是无比寻常的一环,王子翔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被别人抬走,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罐子装的一抔骨灰。
他不曾流泪,也无法流泪,似乎是看透了下层的一切,在他小的时候就对四周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乎。
无论是谁被谁杀害,谁因贪婪陷入了世界树综合征,谁又在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王子翔有着似乎不属于这肮脏世界的特长。
曼妙的歌喉以及奔放的舞蹈。
在他母亲还未因病去世之前,他常常会用歌声与舞蹈给她带来快乐。
她曾摸着王子翔的头告诉他:
“你是我得到的最好的宝贝,你的天赋应该让那些懂得你的人去欣赏。”
她指着上层的城市向他说道。
“你的舞台在那里。”
王子翔还记得自己母亲这么说的时候心中的澎湃。
在母亲离世之后,他依旧每天在底层这个泥潭之中歌唱着。
似乎一切没变,又似乎有变化。
是什么样的人会在生与死的边缘城市注意这泣血的杜鹃?
在王子翔成年之后,为他而来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不乏下层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和曾经属于中上层的犯人。
王子翔每天在风月场所那无法称之为舞台的地方看到那一双双充满了欲望的双眼。
他的心里对这些人充满了鄙夷,自己生母的死或许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痛恨这个害死他母亲的地方。
但是想要达到他梦想中的舞台,他需要跳板。
而这些人就是自己的跳板。
他的出身低微,没有人看的起他。
对那些人来说,他就像笼中鸟,就算是用来观赏和玩弄的宠物。
也正是这种根深蒂固的看不起,却给了王子翔蛰伏的资本。
当人们意识到这个年轻的戏子正在一步一步走向顶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王子翔利用自己的一切得到的资源,金钱与权力。
将那些衰败的产业一一收入麾下。
人们起初嘲笑他这种行为,但是他很快展现了自己在商业上的天赋。
这些原本衰败即将倒闭的产业在他手下逐渐繁荣起来。
这颗下层之星在袅袅升起。
他掌控了下层的大部分产业,在这里没有合法与非法,或者说这里压根就没有法律,人人都可以为所欲为。
他就这么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的达到了顶端。
他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
为所有的街道提供保护,强制征收赋税。
对于那些其他场所他并未做出什么改变,唯有自己出生成长的那家风月场所,不允许任何伤害别人的行为。
有人说27号街的衰败可能就有王子翔的影子,但是只是坊间传说罢了。
而楚天河对于这个会收税的烂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每次提到他,总是拉长脸哼一声。
“即使他这样有权有势,为何不到上层那自己梦想中的舞台呢?”
束正羽问道,他对于怎么去到上层很好奇。
楚天河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哼,谁知道呢,这黑心戏子可能有精神病吧。”
阿楠倒是对这类流言很有门道,她向束正羽津津有味的说起她听到的传闻。
据说他是有机会去中层的。
一切关系和路都铺好了,当时中层的关系人都派来一辆浮空车来接他。
在人们的目光中,王子翔始终没有踏出那么一步。
他转身离开了,放弃了他的梦想。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有人说他舍不得放弃自己打下的产业,有人说他看出了这是个陷阱。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一切就是市面上所有关于王子翔的传闻,他是下层的王者,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树之城得到多少,失去多少。
束正羽听完这个传奇人物的故事,不仅对这位王子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也就是说,他就是那个拿着钥匙的人?有足够的资源和能力去往中层的人在下层屈指可数。
他算一个,还有大名鼎鼎的黑市商人伍岳,以及掌控下层所有世界树果实资源的银行行长孟萧然。
当然还有一些通过特殊渠道的人,他们往往藏于阴暗之中,从不会被别人发现。
如果想要见到首脑,与这些人认识就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下层人,甚至本就不属于世界树之城的人,见到他们谈何容易?
楚天河看出了束正羽的这份心思,他刚刚从那份脆弱的心态里走出来,就又燃起了斗志,让楚天河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要学的东西太多,但是这份天真,才是世界树之城最缺少的东西吧。
人们被困在这种极端环境太久了,除了生存这最基础的本能,其余的思想都被禁锢了。
“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去掉石膏了,到时候让我们看看你恢复的如何。”
他拍了拍束正羽的头。
“有完好的肢体才能在世界树之城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束正羽一愣,他已经习惯自己吊着这个胳膊,听说它能恢复成以前那样,不由得喜出望外。
“如果你要去中层,那可要成为传奇人物啊,到时候记得给我多多的钱,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楚天河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束正羽可不理会他的嘲笑,未来谁说的准呢?
永远怀着期待与希望迎接第二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