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高明的投资

安排好张源,又给张汇分配任务。

“包溥跟咱们一向面和心不和,这一回有了机会,恐怕会对咱们落井下石。你安排咱们的人去泉州城,密切监视包溥、葛长生他们。”

“要不要……。”

张汇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杀了朝廷命官是大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条路。除非……,先看看情形再说。”

“还有,贾石原在大牢里,陈达必定严加看管。能在牢里做掉最好。但是万一失手,也要有所准备。”

“陈达或者把他押送浙江,或者押送京城。泉州失手,咱们就在半路上下手。”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要事先有所准备。”

“知道了,保证不让他活着离开泉州地面。”

“最好不在泉州地面上下手,免得牵连到咱们。”

张源说道。

“那就出了泉州地面下手。”

张璁摆摆手。

“不,最好在泉州地面下手。这样案子就归泉州管,咱们也好善后。案子发生在别的地方,咱们鞭长莫及。”

“还是大哥高明。”

安排了这些事情之后,张璁来到了张家族学。

张家族学在整个泉州府都很有名,从这里走出去不少童生、秀才、举人,还有两个进士张璁、张镰。

族学聘请名师执教,在整个福建招生。凡是到这里读书的学生,族学免费提供食宿,每年还免费发给两套衣裳。这些费用,都由张家提供。

不仅如此,童生考秀才,秀才考举人,举人参加会试,这些考试费用,也由张家提供。

凡是从张家族学出去的秀才,如果生活困难,张家还会提供资助。

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慕名而来,到张家族学上学。除了张家子弟,还有很多外地、外姓人也在这里上学。当然,名额是有限的,只能择优录取。

族学现在的山长沈德符,就是从张家族学走出去的人。因为是举人,人们都习惯称他为沈举人。

张璁来到这里之后,就直接到沈举人这里。一边喝茶,张璁一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如果这是真的,此事确实比较棘手。如今皇上十分强硬,刘健、张懋等人都已经被赶出朝中。皇上亲自督办,王守仁和陈达形同钦差,着实叫人有些头疼。”

“所以我才来找你商议。”

“找我就对了,外界都以为我跟你势同水火,格格不入。若是我出面,大概没人会怀疑是为了你们张家说话。”

在外界的印象当中,沈举人正直耿直,脾气火爆,急公好义,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就挺身而出。

虽然是张家族学的山长,但是却常常跟张家对着干。张家做了什么错事,也毫不留情地批评,甚至亲自到张家讨回公道。

因此,张家人也痛恨沈举人,曾经几次想解聘沈举人,但是因为其他的教授、训导和学生们都拥护沈举人,从张家族学出去的人也劝阻张家,才勉强留下沈举人。

殊不知,外界得到的这些印象,都是两人故意制造出来的骗局。沈举人跟张家作对的局面,恰恰是张璁跟沈举人合伙上演的一出戏。

两人故意在公开场合显得格格不入,暗地里,沈举人是张璁最重要的谋士和助手之一。

张家在族学上舍得花钱,表面上看,是一个善举,是为了培养张家子弟,笼络外姓子弟。实际上,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战略性投资。

接受张家资助的学生,因为有文化,出去之后。也是同安县、泉州府的人才。

这些人占据了同安县几乎所有需要文化的职位,在泉州府衙里面,也有大量张家族学出去的人。

同安县和泉州府的很多秀才,举人,也都是张家族学出去的人。

这些人掌握了本地的话语权,占据了衙门里重要的位子,不少人还在外地当官儿,更不用说在张家服务的人。

各行各业的张家族学人才,组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为张家服务。这是张家根深蒂固,越来越兴旺发达的一个重要原因。

沈举人,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代表人物。

直到现在,张家还在资助沈举人参加会试,冲击进士。

按照大明制度,中了童生,就可以穿青色长衫,戴方巾,就踏入了“士”的门槛,脱离了农工商这些穿短打的平民行列,实现了阶层的提升。

虽然有穷秀才之说,但实际上,中了秀才,基本上就能实现衣食无忧。便是不做官,还可以做吏,在衙门里谋一份差事,或者受衙门雇佣,干一些临时差事。

这些差事,跟无偿提供的徭役不同,衙门是要给工钱的。

如果不受衙门雇佣,也可以自谋生计。或者开个私塾收费教学,或者给别人的私塾当老师,写对联、书信、诉状、婚书、文契等等,都可以收费的。

一年收入二三十两银子,一家五六口人的温饱问题就解决了。

这个时代,能达到温饱,就已经是小康水平。

所谓的穷秀才,是相对于富举人来说的。

只要中了举人,就没有穷的。如果原来穷,也会很快富裕起来。因为会有很多有钱人,主动给举人送钱送物。

《范进中举》中,范进一中了举人,人们对他的态度立刻就变了,不少人给他送钱送物,还有人送大宅子。

为什么都主动送这送那的?因为这都是投资。

举人可以考进士,将来要当官儿的。即使考不上进士,三次会试之后,也可以到吏部参加铨选,有很大的机会当官儿。

明朝的常科科举三年一次,每次录取进士,也不过一百多人。仅仅这些人,是满足不了庞大的官员队伍,尤其是基层官员的需要。很多基层官员,都是从举人当中选拔出来的。

这些基层的八九品官员,不受回避制度的限制,可以在本地做官,掌握了一县的实权,可以为投资人谋取利益。

这就是人们投资举人的内在逻辑。

张璁在沈举人身上投资,自然也是这个逻辑。

“还记得那次白役之乱么?”

“哈哈哈……,自然记得。一次白役之乱,就让包溥规规矩矩的,上门道歉,从此老实起来。难道你想再来一次?”

“这回不是白役,是读书人。我想所有的读书人都去向陈达请愿,也够他喝一壶的吧?”

沈举人略一思索,就做出了决定。

“行,这事儿就交给我。我立刻联络同安、泉州、南安、惠安等地的读书人,凑够几百人,到泉州城去。不过……。”

“不过什么?”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仅仅读书人起事,恐怕还不行。若是商人和工匠们一同起事,罢工罢市,看谁还敢动你们张家?”

啪,张璁一拍桌子。

“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此计可行,待我仔细谋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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