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那时的记忆铺天盖地涌了进来,仿佛刚才还与故人围坐在一起。
她搂着奶奶的肩走进厨房,「我想喝鱼汤。」
……
第二天,季潼要去上学,周歆听到动静出来看一眼,让她再休息一天,季潼没答应,周歆只好送她去学校。
季潼来的有点早,班里只有四五个学生。她掏出桌肚里堆放的积攒多日的试卷,看着它们,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收好试卷,翻出英语课本来,背着背着不知不觉地就走神了,脑子反反覆覆回放着前世的画面。
「你终于来啦!」甘亭猝不及防地趴到她的肩上,大喊一声,「想死你了!我还准备今晚放学去看你呢!」
季潼被她吓得一跳,嗅了嗅鼻子,「你喷香水了?」
「好闻吗?」甘亭回到座位坐下,抬起胳膊在她脸前扫了扫,「赵申送的。」
「好闻。」
「你出什么事了?这么多天没来学校?生病了?」
「就是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大问题。」
「好吧。」甘亭拿出小镜子欣赏自己的脸,优雅地理理头发,「你的试卷我都收好了,你随便做做吧,很多都讲过了。」
「嗯,谢谢。」
「客气什么,对了,国庆放假一起出去玩啊。」
季潼过得忘了日子,这刚来学校又要放假,正好乘这几天补补功课,「我不去了,你们去玩吧,我要把这些卷子写完。」
「那好吧。」
……
周歆有事,没来接季潼。晚自习下课,季潼刚走出校门,就看到立在对面楼顶的何沣,旁边还站着孟沅,对他动手动脚的。有了前世的记忆,再见这个女鬼成天跟在何沣身边,她这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等季潼走进小区,路人少了,何沣才来到她身边,「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
季潼摇了摇头,低着脸,继续往前走。
何沣在后头跟着她,没再说话。
他们一路沉默,直到家楼下。
季潼实在憋不住了,见四下无人,转身质问:「她是谁啊?」
何沣看着她的表情,微愣了一下,「孟沅吗?」
「嗯。」
「孟沅从前是一个唱戏的。」
「她和你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季潼缓缓低下眼去,抠着大拇指,声音弱下去,「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把她当妹妹,并无男女之情。」何沣认真解释,「孟沅起初是你的朋友,我与你游船遇到过她,后来也有些交集,生前交情并不深。她死后没去阴司报导,在人间漂泊,受了不少欺负。我做巡使后遇到她,她就一直跟着我。」
季潼松了口气,突然又心疼起那女鬼来,「看她的模样,不到二十岁吧?」
「十九。」
「 这么早就过世了。」季潼轻嘆口气,「真可怜。」
何沣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你吃醋了。」
「我没有!我有什么醋好吃的。」季潼赶忙解释,反而显得欲盖弥彰,「我没有。」
「你脸红了。」
「热的。」季潼抬起手扇扇风,「都快十月了怎么还这么热?」
何沣看着她这些小动作,眼罩的缝隙处透出点深绿色的光来。
这次置身黑暗处,季潼分明地看清楚了,「你的眼怎么冒绿光了?」
何沣闻言,侧过身去,意图逃开她的目光,「没什么,你该上楼了。」
谢迟见他偏躲,没有追问,「那你呢?」
「最近我有事情,就不过来了,我让孟沅来陪你,有事情就找她。」
「好。」
「上去吧。」
季潼噔噔噔往楼梯上跑两步,又回头俯视着他,「再见。」
「嗯,再见。」
……
孟沅又去看鬼赌钱了。
何沣去找她,把聚众赌钱的鬼吓得东西都不要,纷纷逃开。
孟沅埋怨他:「你还真是人见怕,鬼见愁。」
何沣不理会她的话:「去阿吱那里看着点。」
「你又要去哪里?」
「我要回十一殿,这几天都不过来。」
「去干嘛?」
何沣推着她走,「不该问的别问。」
……
何沣去器室找了江公,他想再放一根安魂钉在体内。
江公是个上了千年的鬼,原本在东岳做事,十一殿成立后才被调了过来。他穿着灰青色长袍,头发花白,鬍子长到胸下,不像鬼,倒像个飘然出尘的仙士。
江公正在雕紫葫芦,听他道完,抽空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问道:「你要那个做什么?」
「之前凶气重,就是靠安魂钉克制,我想如果再放一根,凶气是不是会更减点。」
江公哂笑一番,「确实是这么个理,可你为何又要减凶气?」
何沣与他坦白了季潼的事。
江公先前便有耳闻,都说何巡使是个痴情种,现在听他这一席话倒也不在意料之外,「小姑娘本来就虚,看来是命格有问题。你这么个厉鬼中的厉鬼天天在身边转,未来不死也得大伤。」
「所以我想再用一根,减少对她的影响。」
「这可不是你想用便用的。」江公吹了下葫芦,眯着眼道,「你是巡使,要掌魂鞭的,力量被压制住,且不说使不使的动魂鞭,遇到厉害的孤魂野鬼还能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