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潼抬眼期待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
「谢谢你。」季潼小心收好照片,「我要怎么感谢你,你帮了我这么多。」
「不用感谢。」
「我给你烧点纸钱吧。」
何沣笑了笑,只是他低着头,帽檐下一片阴影,笼住所有的表情,「我不用那些。」
「怎么会不用?我之前认识的那些鬼都很喜欢。我家还有纸钱没用完,是那种金条状的。」
「我用不着,你留着吧。」
「我就想给你。」话音刚落,季潼就觉得自己说了话,好像显得过于亲密了。她看向别处,指甲盖划了划椅背,嘟囔着,「你的生年时间是什么?」
何沣没有回答,「我打听到消息你再给我,好吗?」
「也可以。」
何沣穿着宽松的裤子,裤脚扎在短皮靴里,有点儿电视里军官穿的那种,上衣像是黑色长袖,被斗篷盖着看不明晰,腰间还绑了个奇怪的白色东西。季潼问他:「你为什么总披着斗篷?是你们的制服吗?」
「对。」
季潼目光上移,试图看一眼他的脸,「我还没看过你的长相。」
何沣头低得更深。
季潼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可能她猜错了?
或许他面貌丑陋,害怕示人?
「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
「那你呢?」
「我去外面巡查。」
「那……你还会再来吗?」
何沣沉默了几秒,「你想我来吗?」
季潼被他问住了,回想起孟沅的话,脸顿时烧了起来。
「回床上吧,别冻着。」
季潼这才发觉自己只穿了短裤和吊带,她赶紧关上灯,红着耳朵钻回被里。
何沣见她害羞了,「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叫我名字就好。」
「嗯。」
……
中秋假期,甘亭约季潼出去玩,季潼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宅在家里睡觉看书。
周歆回来了,反倒把季潼往外推,让她多交交朋友,别成天一个人闷着,一点活力都没有。
每逢中秋,淮秀园都会办灯会,没什么新鲜设计,就图个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甘亭的男朋友也在,季潼旁边跟着,与他们无话可说。
季潼走累了,也没兴趣拍照,一个人坐到靠河的阶梯休息。
在她不远处,有两小儿蹲在地上玩摺纸,季潼目光扫过去,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再扫回来,才看出其中一个不是人。
季潼心中不免紧张了一下,她最怕小鬼了。
忽然,那小鬼被高高提了起来。
何沣拎着他,对他说了句话,小鬼一落地熘烟儿地跑了。
季潼见到何沣心中自是欢喜,沖他招了下手,刚要说话,见身边皆是人,无奈地缄口。
她往偏僻处走走,站到一个无人的凉亭上,何沣懂她意思,跟了过去。
「你在工作吗?」
「我没有规定的工作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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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潼笑了起来。
何沣瞧着心颤,她与前世一样。不笑的时候便是一种哭相,瞧着寡淡清冷,难以接近。可一笑起来却完全变了个样,暖暖甜甜的,眼里带着天真与稚气,右脸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远处河边站了一个穿着长衫的男鬼。
季潼很早就发现他了,未曾想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像尊雕塑。
「你看到那个鬼了吗?」
「嗯。」
「他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你要不要过去问问?」
「问过了。他在等他的妻子。」
「妻子?」
「他的妻子与他在五十多年前走散了,就在这个地方,一直到死都没能团圆,于是他就一直守在这里等着。」
季潼唏嘘,半晌,感慨了一声:「真的会有一个人这么深爱着另一个人吗?」
何沣看着她的侧颜,没有回答。
季潼忽然转向他,何沣顿时别过脸去。
他看着远方,低声回答:「有的。」
……
有位老奶奶走过来卖荷花灯,季潼不好意思拒绝,便买了一盏。
河边人挤,灯也挤。
季潼捧在手里,拿去人少的地方放,可不一会儿又飘到了灯群里。
「荷花灯真的灵吗?」
「不清楚。」
季潼看着自己的灯,一动不动飘在水面上,「今天灯太多,都挤在这里,应该飘不远了。」
她刚说完,水面上五彩斑斓的荷花灯一个个长了脚似的,纷纷朝两边分散,让出一条细长的水路。季潼看着自己的白色荷花灯一路向前,毫无阻碍。
河边的人们也惊嘆,纷纷赶来围观。
季潼知道是何沣干的,她激动地转头,差点从他身体穿过去。
她后退两步,「是你弄得?」
河中的花灯照亮了他的面庞,季潼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他戴着一块黑底红纹的铁皮眼罩,遮住了左眼。他的五官生的很精緻,狭长的右眼开了道隐隐的内双,季潼想不出什么词来这只眼睛,温柔?或又带着几分邪诡?还有那高挺的鼻樑、分明又流畅的面部线条、浓密的英眉,若抛开岁月的痕迹,这应该是个极为清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