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有心灵感应一般,谢迟问他:「孟沅呢?」
何沣沉默了一会儿,「安全区呢。」
「骗我了。」
何沣抬起眼眸,轻吸一口气,想来是瞒不住了。
谢迟淡淡掀起眼皮,与他对视,「不用骗我,你们两都这样了,我猜得到。」
「对不起,没保护好你朋友。」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谢迟藏住情绪,故作淡然地扶着他的肩,「侧一下。」
何沣背过身去,目光落在房间另一边的李长盛身上,忽如泰山压顶,闷得难以透气。
这种话不中听,倒不如噼头盖脸骂一顿来的舒心。
谢迟给他处理好新伤,旧伤已经没药涂了,「待会我去趟医院,拿点药过来。」
「别去。」
「没关系,离得不远。」她将身下的布理好,「躺下吧。」
谢迟看着他脸上黑乎乎的油灰和泥灰,熏得看不到真实皮肤。刚起身,何沣就拽住她,「干什么去?」
「给你擦擦脸。」
外面还在下雨。
谢迟找了几个瓶子和盘子接点水回来。
就这么一会功夫,何沣睡着了。
她悄声趴在他旁边,轻轻给他擦拭,一块布黑了,才看到脸上的擦伤与刀痕。
她静静端摩他一会儿,俯下身,吻了吻他的脸颊。
何沣动动嘴角,醒了过来,手往她怀里伸,「凉吗?」
「不凉。」谢迟不敢压着他,怕碰到伤口,双手抵着地,任他尽兴地掐着自己。
可何沣没有继续,他收回手去,抓着她的头发,「别人都把头发剪了,你为什么不剪?」
「等你来剪。」
何沣扯了下嘴角,「忽悠我。」
谢迟抽出他的刀子来,「我说真的。」
何沣提了下眉梢,「剪坏了可别跟我哭。」
「是你剪的,光头都可以。」
「光头也漂亮。」
谢迟指尖触着刀柄上的凹坑,「石头呢?」
「被打掉了。」
「有机会再镶一颗。」
「嗯。」何沣张开手臂,「来。」
谢迟躺进他怀里,两人对视片刻,终于双双败阵。何沣翻身轻压着她,温柔地拨开她的嘴唇,浅浅地啃噬。
刀落在地上,咣当一声。
谢迟刚往下去,何沣忽然扼住她的手,抬脸看向远处李长盛,翻离她的身体。
谢迟圈住他脖子,「怎么了?」
何沣浅浅笑了一下,「孩子在呢,影响不好。」
「孩子?多大了?」
「快十七吧。」
「当年你十七岁的时候,可没把自己当孩子。」
「我不一样。」
「哪不一样?」
「哪都不一样。」
「他昏睡着,一时半会醒不来。」谢迟不放他,「夜长梦多,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陪我放肆一回吧。」
何沣被她这眼神搅得胸膛翻江倒海,又往上望过去,「蜡烛。」
谢迟松开手,他抬起身,吹灭蜡烛,将横在中间的桌子放倒,挡住两人。
谢迟张开手臂迎回他,何沣压下来,咬她的嘴巴,「忍着点。」
「嗯。」
这是一次与众不同的体验,没有什么前奏,如这场猝不及防的倾盆大雨,疼痛与畅快交织着在每一次推-动中汹涌而来。历时许久,才暂时沖刷掉弥绕脑中的嘶鸣与杂念。
他的伤又出了血。
谢迟推他躺下,「我来吧。」
地下室不透一丝光,何沣看着这黑暗的牢笼,恍惚觉得灵魂漂浮着,像一阵很轻的风,每每想要冲破禁锢,都被身上切实的疼痛拉回原地。
他仰着脸,忽然间热了眼眶。
为了什么。
一时也道不明白。
……
后半夜,何沣昏睡过去,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累的身体到了极限。谢迟还是悄悄回了医院,拿些药品过来。
回到地下室,天还是黑的。
李长盛在发烧,谢迟给他打了一针,看着他身上的棉袄,已经快烂透了。
她睡不着,索性找了些针线、棉花来,想给他们做件保暖点的衣服。
……
清晨,何沣闻到一阵米香才醒。
谢迟端着稀粥过来,「只有一点点米,将就喝点吧。」
何沣接了过来,「他还没醒?」
「嗯,打了一针,退了点烧。」
何沣起身,走过去扶起李长盛,他这小脸干干净净的,倒叫何沣看着不习惯了,「你擦的?」
谢迟应了声。
何沣把粥往他嘴里硬塞,李长盛晕的好好的,被他这么一灌,醒了过来。
他刚睁开眼,就嘶吼着杀鬼子,何沣按住他,「消停点!别乱叫。」
李长盛紧咬着牙,气的流下眼泪来,「她死了。」
何沣懂他意思,「喝粥。」
李长盛别过嘴去,「她说要嫁给我的。」
何沣愣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悔恨交加。
李长盛抽着鼻子哭,不停地嘟囔:「我要杀了他们,杀了,杀光他们。」
「养好伤再杀。」
谢迟说:「别激动,伤口又出血了。」
李长盛往下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没了,他擦掉眼泪,一脸虚弱地咬牙切齿,「老子一只手也能干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