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兰远道:「我早已与你说清,煤矿的事免谈,我们不与日本人合作,更不会卖给你们。」
「跟他废什么话。」何沣放下腿,语气不耐烦,「今个好日子,老娘们小娘们都在,见不得血,赶紧给老子滚蛋。」
田中久智轻嘆口气,「就真的没有谈判的余地了?」
裴恪州道:「这事没得商量,请回。」
田中久智点头,「那今日便不打扰了,不过这画还请收下。」
他将画放到桌上,谁知老太太被丫鬟搀扶着过来,「慢着。」
田中久智转身,点下头,「老太太,祝您寿康。」
老太太拿起那画就朝他扔了去,拄着拐杖狠狠砸着地,「我呸,我们不收小日本的东西!你们在济南造了什么孽,还有脸来这里,你们就是帮畜生,不是人的!还想来掠夺我们国家的煤矿,你们想做什么?还想做什么!赶紧带着你的东西滚!别脏了我的地脏了我的眼!」
裴恪州见老太太情绪激动,赶紧扶住她,「您别气坏了身子,这边儿子来应对。」他吩咐丫鬟,「快扶老太太回屋歇着。」
「是。」
「血仇!血仇啊!」老太太被丫鬟扶走,「赶紧给我滚!」
田中久智的随从弯腰,要将画拾起,田中久智拉住他,对院里各位道:「再会。」他的目光落到站在人群中的谢迟身上,朝她点头微笑。
谢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何沣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突然拔刀甩了出去,刀尖擦过田中久智的发边,插-进身后的木柱上。
「再看老子扎爆你的眼珠。」
武士骂了一句,怒目圆睁,拔刀就要上前,田中久智呵斥他一声,武士哑忍下来,退后一步。田中久智带着几人走出裴宅。
裴恪州指着地上的画,对家丁道:「给我扔出去!」
家丁拾起画猛的就朝外砸去,落在田中久智的脚侧,暗骂了一句,「滚吧你。」
田中久智回头,只见大门砰的被关上。
武士握紧刀,「田中君!」
田中久智松了松牙,望向天空,轻笑一声,「走。」
……
家丁去柱上取何沣的刀,使了好力才将刀拔了出去,交还给他。
「扔了,晦气。」
「欸。」
何沣转身朝谢迟走过去,手指滑过她的脸,「去吃饭。」
谢迟被他推着走,问道:「他们还想要煤矿。」
「嗯。」
「日本人毫无人道,会不会报复?」
永恒小说网何沣嗅了嗅她身上,「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她们太热情了,不停地敬我。」
「谁让你是土匪媳妇。」何沣笑着带她回到座上,「多吃点。」
「嗯。」
妇人们低眉顺眼,没敢出气。
何沣忽然对她们道:「家妻不胜酒力,望各位多担待些,我来陪姐姐婶婶们喝一杯。」说着他就提起谢迟的酒杯。
一桌人不约而同登时全站了起来。
何沣一饮而尽。
悬了下杯子,「各位尽兴。」
……
谢迟这顿饭没吃饱,去后院走了走。
裴家很大,但建筑颇旧,设施简单,虽是镇上首富,但一点也不铺张浪费。不像谢家,光是家具三年就换上好几轮,两个姨太太赶时髦,兴什么换什么。院子不停地改建,一会这个假山位置不好,一会那片花园太小了。还养了一群家丁丫鬟,祖宗基业快被败了个光,谢嘉兴搞些布匹生意赚的那点钱还不赶不上姨娘哥姐们花的速度。
也正因为这,谢兆庭不想在谢家住,带着自己一进深山就是好几年。好在谢嘉兴虽人品不行,却还算孝顺,没给爷爷一丁点儿罪受。
前前后后快四个月了,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爷爷这么久。看着这大院,又开始思念起来。
裴家佣人都去前殿忙了,何沣又在喝酒,若此时翻-墙出去就是离开这里的最好机会。
她杵在假山前,举步维艰。看着这围墙,紧攥着衣角,朝它缓慢地走去。
若真跑了,他会如所说那般,天涯海角也把自己抓回来吗?
忽然,一个丫鬟自后叫了她一声,永恒小说网
谢迟竟松了口气,立马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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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迟摇摇头,「我随便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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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妈子吆喝着过来,「三奶奶。」
「……」谢迟实在难以习惯这个称呼。
老妈子小碎步跑过来,「我到处寻您,三爷让我送您去客房歇会,他还得喝一会,让您累了就睡会。」
丫鬟这才知道眼前这位是何小三爷带来的,赶紧低下头来。
谢迟跟着老妈子去,进了间客房。
……
何沣酒量虽好,但也耐不住几桌子人的轮番敬酒,有些醉了。主家的僕人扶他进客房休息,小睡了一会。
他醒过来的时候,房间很暗。谢迟正坐在窗边的桌前看书,黄幽幽的小檯灯将她的几缕头发丝笼的金黄。
何沣不想惊扰她,轻轻翻了个身,床却还是咯吱了一下。谢迟回首,见他醒来,合上书起身,去倒了杯茶送来,「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