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袋发昏,忽然拿起手边的一张试卷,贴在嘴上,朝他亲了过去。没成想扑了个空,头撞到墙上,疼得「啊」一声叫出来。
何沣赶紧去看她,「没事吧?」
季潼贴着墙,没脸看他,虽酒上了头,醉醺醺的,却尚有几分意识,只觉得好丢人好丢人,「没事……」
「疼不疼?」
季潼脸红到耳根,没有回答他,缩着脑袋躲进被窝里,胡乱抓住被子盖在身上,把自己藏了个严实。
何沣往床边靠近,俯视着被褥下一动不动的女孩,「你刚才是想亲我?」
季潼蹬了蹬脚,露出两只眼睛,迷离又无辜地看着他,「没有。」
「那你害羞什么?」
季潼又藏住眼睛。
「不是那样亲的。」
季潼咬着嘴唇,觉得自己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正郁闷着,被子忽然自己掀开了。她花容失色地看着上方,正要抬手抓它,床尾的薄毯盖了过来,落在了她的脸上。
紧接着,有东西靠上额头。
是何沣的嘴唇。从额头慢慢滑下来,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嘴。
季潼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蹦跶。
何沣抬起脸,掀开薄毯一角,看着她瞪大的双眼,「我好看吗?」
她愣了半晌,「啊?」
「那你眼睛睁那么大干嘛?」
季潼立马闭上了眼。
她咬着牙,紧张地蜷起手,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何沣却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半睁着眼看他。
「好了,不逗你了。」
何沣刚要起身,季潼透过毯子想要抱他,没成想又扑了个空,「为什么你能碰到我,我却抓不到你?」
她噘了下嘴,嘟哝着,「不公平。」
何沣猝不及防地又盖了过来,重重地啃咬她的嘴唇。
季潼没经验,愚钝地配合着。
嘴巴里掺满绒布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似的,精神、身体全部都被麻痹了,软踏踏地浮着。
他怎么比酒还要醉人啊?
「潼潼,你大半夜捣鼓什么呢?咕咚咕咚的。」周歆抓着头发开门。
何沣闪离房间,带走了烛光。
季潼顿时感觉回到人间,看着黑漆漆的房间,脑袋都立刻清醒了,「我……我尿尿去了。」
周歆嗅了嗅鼻子,「怎么有一股酒味?」
「我吃了……酒…酒酿圆子。」
周歆困得很,没功夫细究,关上门出去了,「快睡吧。」
季潼出了一背汗,等外头没动静了,猛地大呼口气,接着四处扫了遍,低声问:「你还在吗?」
「何沣。」
没有回应。
老色鬼,亲完就跑。
季潼拽着被子蒙住脸,把自己裹成虫蛹,在床上来回翻滚,滚着滚着眼更发飘,一不小心睡着了。
……
何沣此刻在很远处的一棵树下,他捂着眼罩,难以自制,疼得捂着头使劲磕地。
他用力地砸了一下左眼。
「何……何大人。」
他猛地抬头,面目狰狞地看着路过的女鬼。
「您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消失无踪。
女鬼咽了口气,心有余悸,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
年前,家家贴起春联,小区里孩子们拿着仙女棒到处跑。
最近各处的鬼魂们都避远了,路上鲜有几个鬼晃荡。季潼也两天没有见到何沣,她以为是贴上春联的缘故,于是偷偷把它们撕下来扔掉,害得周歆嚷嚷了一上午。
何沣被拉去聚餐了,生是中国人,死为中国鬼,春节作为最大的节日,阴间也是要过的。
应酬不断,何沣好不容易头熘出来。
此刻人间夜深人静。
何沣站在房间边角,远远地看着熟睡的季潼,就这么守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太阳未出,天是蓝紫色的。
季潼做了个好梦,梦到从前在山中与何沣猎了只野鸡,刚烤好,正要吃到口中,醒了过来。
季潼不悦地翻了个身,眼睛半睁不睁,隐约瞄到角落的鬼影。
她睁开眼,与何沣对视片刻。
他说:「天还没亮,再睡会。」
「你来了。」季潼揉了揉眼,坐起来,头靠着床背,「来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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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困了。」
她的两个肩膀露在被子外头,何沣嘱咐:「被子盖好,今天很冷,下雪了。」
「下雪?」季潼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拉开窗帘,擦了擦窗户上的水雾,往外看去,「哇。」
天虽未亮,却看得出雪落满地。
她的鼻尖贴着冰凉的窗户,不一会儿便冻红了。
「回床上躺着,别生病了。」
季潼搓搓胳膊走到床尾,套上外套,「我们出去吧。」
……
天上还飞着细碎的小雪花。
季潼戴着帽子和手套,捏出个不大的小雪人来。
何沣帮不了她,只能立在一旁看她做。
季潼折下两根树枝以做雪人的双臂,掸掸手,叉着腰,笑着问他:「可爱吗?」
何沣目光一滞,恍惚了。
那一刻,突然像是回到一九三六的冬天,他也曾对着一个雪人问过她同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