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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迟一转身就看到何沣举着个打火机立到自己身前,他的背很宽,身影完全将饭桌上两人的视线挡住。他的双眸深邃、温柔,含情脉脉地俯视着她,明目张胆地宣洩着深藏的爱意。他抬起手,一手稳住烛台,一手将蜡烛点上。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许多人喜欢偷情。

谢迟动动手指,抵了抵包裹住自己手面的他的手心,紧张、疯狂、短暂……混成一种难言的禁-忌感,甚至比独处时的酣畅淋漓更加痛快。

她的心控制不住地跳动,却还要淡然地说句「谢谢」。

五根蜡烛接连点上,房间里逐渐明亮。

何沣松开她,行若无事地走回去坐下,随口骂了句:「电厂这帮废物。」

谢迟跟在他身后走来,藤田清野接过烛台,小心放到桌边,「我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谢迟道:「别去了,经常这样,等一会就好了。」

藤田美知道:「这样很浪漫呀,烛光晚餐。」

何沣掏出烟盒,倒出一根烟来放进嘴里,脸靠近烛台,借着蜡烛的火点上烟。

谢迟看着光影后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眼睛低垂着,睫影被烛光拉长,在面上轻颤。她不敢再看下去,恐情意流出,叫别人发现。

何沣直起身,轻缓地吐出口烟,站到窗口去。

藤田美知也放下筷子,抚了抚胃,「我吃饱啦,姐姐做饭真好吃,以后嫁进我们家,我可有口福了。」

藤田清野笑起来,「说不定你先嫁出去呢。」

「那哥哥可要抓紧呀。」

……

谢迟收拾碗筷去厨房,藤田清野跟过去帮忙,两人相敬如宾,连送个帕子都会说一声「谢谢」。

藤田美知躺在沙发上休息,摆弄着鲁班锁。

楼下忽然两声枪响,藤田美知吓得一颤,手里的鲁班锁差点砸到脸上。

藤田清野匆忙出去,站到何沣身旁,往外头看过去,只听他淡定道:「跑远了,特工总队的人,应该是在抓抗日分子。」

藤田美知过来拽走他们两,「你们不要站在窗户口,危险。」她关上窗户,推两个男人进客厅,「清野哥哥,快打电话让人来保护我们。」

何沣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一颗橘子,在手里把玩。

谢迟从厨房出来,「美知说的对,不仅各方面地下党活动猖獗,青帮也不安分,你们几个以后出门还是小心点。」

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枪声,谢迟拿帕子给藤田清野擦擦手,「去打个电话吧,至少让山下来接你们。」

「好。」

藤田清野去打了个简短的电话,在等山下来的时间里,四个人尴尬地坐在客厅,无话可说。

谢迟问道:「要不要吃点水果。」

「不要。」藤田美知拉长了音调,「再吃我的胃就要爆掉了。」她倒在何沣腿上,无聊地问道,「晚之姐姐,你平时都做什么?」

「做衣服,偶尔看看书,画点画。」

「你会画画呀?」

藤田清野道:「晚之是个国画大师。」

谢迟道:「不是什么大师,三流画工。」

藤田美知看向墙上的画,「那张画是你画的吗?」

谢迟顺她视线看过去,「是我一个朋友画的。」

藤田美知侧个身枕着何沣的腿,正面看着谢迟,笑吟吟地问道:「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啊?」

「男的,像哥哥一样的朋友。」

「你们关系很好喽?」

「嗯。」

藤田美知睨向藤田清野,「哥哥要吃醋啦。」

「美知,别乱说。」

何沣抬一下腿,颠得藤田美知差点掉下来,她往里躺躺,抱住他的膝盖,继续问:「他也在上海吗?」

「他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在南京死的。」

何沣漫不经心道:「八成是被我们的人杀了。」

藤田清野不想谈及南京发生的事情,「不说这个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勾了缕藤田美知的头发,往上轻提,「美知还不知道吧,咱们的军队在南京做了什么。」

藤田美知平躺过来,看着何沣的下巴,「做了什么?」

「泷二。」藤田清野皱起眉头。

「烧杀淫掠,血流成河,从一百多的老人,到没成型的婴儿。」

「没成型的婴儿?」

「刺刀划开孕妇的肚子,往里一插,不就挑出来了。」

藤田美知愣了两秒,干咽口气,「咦,好恐怖。」

藤田清野如坐针毡,手掐着椅边,沉声道:「泷二,别说了。」

何沣仍旧不理会他,盯着藤田美知的双眸,笑着道:「像你这样漂亮姑娘也很惨,不仅被轮-奸,还要被虐杀,往下-体里塞瓶子,塞球棒。」

「泷二!」藤田清野站了起来。

何沣看藤田美知吓愣的模样,摊开右臂搭在沙发上,「不说了。」

「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我们的军人怎么会这样?是真的吗?」

「你问你哥啊,他去过南京。」何沣拾起一旁鲁班锁,随意摆弄着,「他应该很清楚。」

「是真的吗?」美知看向哥哥。

藤田清野垂下脸,那是不可掩盖的滔天罪行,是日本的耻辱,面对什么都不懂的妹妹,他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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