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出去!」
何沣深吸了一口,弯下腰,把烟吐在他脸上。
「你!」
何沣挑衅地笑了起来,把烟塞进他嘴里,小菊池呸一声吐了出来,不敢动弹,只能躺着不停地咆哮。
何沣又点上根烟,到窗口站着,默默听他发泄了一会。一根烟抽完,他走到床边,将菸头用力地摁在缸里,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小菊池。
小菊池脸胀红,骂得气都不够喘,胸口大起伏着,疼得龇牙咧嘴。
何沣瞧着他这副面孔,着实想笑,他弯下腰顺了顺小菊池的气,「我都来了,够给你面子了,谁让你骂我,你再骂一句,我把你嵴椎骨也给踹废,让你一辈子坐轮椅。」
小菊池抬起手无力地拂了他一下,手都在颤抖,「我……我要告诉我叔叔。」
「告诉你祖宗都没用。」何沣拍了拍他的脸,「听说你第一回 来新京,还没怎么听说过我吧?」他忽然摆出个八字手势,指尖落在小菊池瞳孔前,吓得他赶紧闭上眼。
何沣笑着直起身,「别紧张,我又不会真戳瞎你。」
「来人!来人啊——医生!把他赶出去!」
何沣看了眼手錶,时间差不多了。
他拿起一个橘子三两下剥开,一口吃了一半,把另一半塞进小菊池嘴里,小菊池呛得不停咳着,吐在脸边,疼得面目狰狞。
何沣抚了抚他胸上盖着的被子,「别激动。」
小菊池艰难地抬起手,疯狂地按呼叫器。可何沣在这,没人敢进来。
何沣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臂放回被子里盖好,「好了,别折腾了。」
小菊池一脸要哭的表情。
何沣将他另一只手臂也摆好,「对不起,不该踹断你三根肋骨,等你痊癒,我站着不动让你踹回来,怎么样?」
小菊池撇着嘴,一脸不甘。
「还不满意?」何沣笑着掏出枪,小菊池吓得往床边躲,何沣把枪放到他手里,「要不你给我来一枪。」
小菊池不敢,这枪开下去,不说小池家不会放过自己,光他那个哥哥小池太一就能扒他十层皮了。事实上,他并不敢大闹,就是吓唬吓唬这个小池泷二,既然已经道歉,给了个台阶下,就当自己倒霉,遇上个活鬼,算了吧。
他刚要开口,却又听何沣道:「我最讨厌被别人威胁,你也知道我不好惹,我哥我爸我妈通通不好惹,所以别乱找事,乖乖养着伤,再闹下去,我让你去地下告我。」
小菊池干张着嘴,一个字闷不出。
何沣又剥了个橘子,塞给他,「挺甜的,尝尝。」
小菊池看着他冷冷地眼神,乖乖吞了下去。
「这不就行了,都是大日本子民,要和谐相处啊。」他吃着橘子悠哉地离开,「祝你早日康复。」
何沣刚拐出门,迎面碰上等在门外走廊上的护士,「进去吧。」
护士刚到门口,何沣抬起手臂挡住去路,轻挑地朝她挑了下眉,「你家住哪?」把护士吓得脸一会白一会红,低下头从他手臂下钻了进去。
何沣笑着回头看她一眼,随手将橘子皮砸向她的屁股。
护士羞红了脸,加快步子绕到病床里面,始终不敢抬脸。
何沣散漫地离开了医院。
他来到离车站不远的楼顶,坐在天台上吹了十几分钟的风。
谢迟坐着人力车停在路边。何沣视力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只提着一个箱子下来。何沣猜不到她那箱子里具体装了什么,不过对她来此的目的倒是摸得八-九不离十。
那年,他断断续续找了谢迟一个多月。
中国这么大,不知她到底跑到哪个城市了,无权无势,找个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矿洞被炸了,家人死光了,他无法一直专注于儿女情长,仇恨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心。
于是,何沣与青羊子想要去东北。临行前,有一个人找到他们。他叫沈占,原本是个读书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落草为寇,成了东北一座山的土匪头子。他与何长辉年轻时有过交集,关系匪浅,何沣五岁时曾见过这个叔叔,只不过后来他被收编,为党*国做事,渐渐便没了联繫。
何沣想跟着他打鬼子去,可沈占只收了青羊子,却没有要 何沣,为他选了另一条路。
何沣的母亲罗灵书在日本留学,未婚先孕,毕业后回国,过山路时不想遭遇土匪,被抢到山寨,肚子里怀着的确实是日本人的孩子,何湛的亲生父亲叫小池良邑,是罗灵书的老师,是日本经济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后来罗灵书狠心抛下他与何湛,再次去了日本,又与小池良邑旧情复燃,还结了婚。她一直觉得落入土匪窝是这一生的耻辱,始终没有告诉过丈夫这件事。而小池太一是小池良邑与前妻的儿子,和何湛是异母兄弟。罗灵书嫁给小池良邑后,没有再生育,突然亲儿子找过来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何沣与何湛长相都随母亲,自小便有四五分像,再加上十年未见,罗灵书也分辨不出这是哪一个。岁月不败美人,她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优雅、端庄、美得不可方物,小池良邑对她是视若珍宝、千依百顺。于是何沣就这样在东京扎根、忍辱负重四年多,被他们安排的各种老师包围着,不停地学习,学习!学习……
终于在去年初回到中国,可政府无能,先是把东四省拱手让人,后又任由鬼子在华北造孽。沈占明面为党*国效力,实际与共.-产/.党暗中联繫,帮助东北人民革命军抗日。何沣没有政*党立场,逢国家危难之际,只要能打鬼子,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