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在即将撞上他之际变了道。车身自他面前擦过,一瞬带起的疾风让他踉跄着向后跌去。变了道的轿车急刹停下。车窗缓缓降下,车内男人的面容在江泰弘眼中逐渐清晰。桀骜惹眼的外表, 懒洋洋混不吝的气质。江泰弘自惊吓中回过神来,莫名觉得车内男人有几分眼神。男人对上他视线,黑沉的一双眸压下。一瞬间, 江泰弘自他眼中窥出了毫不遮掩的汹涌杀意。可很快男人推开车门走下车,却是一副谦谦笑模样。他三两步来到江泰弘面前, 伸出手,是一副再寻常不过面对意外发生的歉意表情。“抱歉,刹车忽然失灵了,您没事吧?”男人面上的歉意恰到好处,滴水不漏得仿佛刚才在车里望向江泰弘的冷冽眸光只是江泰弘因惊吓而生出的错觉。江泰弘沉下脸, 没有去握他的手,维持体面地自己从地上起了身。男人便也没多说,收回手, 礼貌道。“如果回去有哪里不舒服,可以随时联系我。”说话间抬手抚上胸口,没摸到口袋,而后似是才想起今天没穿装有名片的衣服。“啊, 忘带名片了,我姓宋,手机号……”江泰弘出声打断:“不用了。”话闭又抬眸看了男人一眼, 冷着脸径直转身离开。走出几步, 黑色轿车再次自他身旁开过。车窗内男人微侧过脸朝他看来。如旧礼貌笑着, 缓缓升上车窗。然而就在车窗即将升到顶之际,车内人眼中笑意散得一干二净。冷冽的深灰色双眸望向他, 如视死物。江泰弘脚步骤停。熟悉的眉眼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宋……一个名字骤然浮上脑海。宋思玺。·江棋瑞推开病房门时,穿着病服的少年正坐在沙发上。沙发前的桌子上摆着棋盘,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几乎占据整个棋盘。少年苍白的指节间夹着一颗黑子,食指轻轻转动,眼眸低垂。江棋瑞走到沙发前。视线触及到桌上棋盘,眉心微蹙。“江泰弘来过?”少年没有回应。直至指尖黑子落下,黑子包围白子,白子满盘皆输,他才抬眸,看向江棋瑞。“他恐怕没有耐心等到我成年了。”江棋瑞面色一凝,垂眸看了眼桌上棋盘。忽然,他听见少年很轻地笑了一声。冷冰冰的,不参任何感情。“他怕我。”江元洲缓缓起身,垂落的手背上是密密麻麻的针眼。他走到窗边,风吹起他乌黑卷发。冰冷的阳光下,少年如黑曜石般无机质的双眸显出几分妖异。“他想把你和妈妈都驯化成怪物,却又惧怕我这样真正的怪物。”窗前少年侧过脸,乌黑的眸望向江棋瑞。那永远平静的眸望向人时,总带着仿佛能将人轻易看透的审视。少年轻描淡写,给以评判。“虚伪的懦弱者。”·江元洲结束身体检查已经是下午。出于安全考虑,江棋瑞在医院陪到了晚上,确认江元洲各项身体指标都没有问题后,才和宋思玺驱车离开。一路上都在想江泰弘的事,以至于快到家时,江棋瑞才发现宋思玺今天好像有些过分安静。他侧过脸,看男人手搭在方向盘上,没什么表情地目视前方。江棋瑞没有在车上开口让他分神。等车开进车库,两人下了车开门进屋,江棋瑞才开口询问:“阿玺,你今天不高兴吗?”还未来得及开灯。屋内漆黑一片。江棋瑞话音刚落,便被身侧男人揽进怀里。宋思玺在黑暗里抚上他脸颊,低头温柔地吻了他一会,才开口:“早上在车库碰到江泰弘了。”江棋瑞瞬间紧张地搭上宋思玺手臂:“他为难你了?”宋思玺轻笑:“没有,只是打了个照面,他看起来连我是谁都不记得。”说着抬手打开玄关灯,矮身帮江棋瑞换鞋。“就算他想为难我,也为难不到我。”江棋瑞低头看半跪在他身前的男人,抬手轻拨宋思玺头发。“那为什么不开心?”宋思玺帮他换好鞋,起身,自己也换上拖鞋。应江棋瑞:“晦气。”江棋瑞怔了片刻,随即笑开,摸出手机。“我查查什么去晦气。”宋思玺瞬间笑着将他抱起,关了玄关灯往客厅走去。今天两人都不在家,请了人来照顾江小草。这会江小草已经趴在它的新窝里睡得正香。宋思玺抱着江棋瑞往二楼走去,轻声问他:“明天照常去公司?”“嗯。”江棋瑞搂着宋思玺脖颈,思索片刻后开口。“阿玺,你明天中午方便送饭去公司吗?”宋思玺侧过脸轻吻他:“改变主意了?”江棋瑞捧住他脸回吻:“嗯。”宋思玺像抱小孩似的将他轻轻抛起到空中。江棋瑞一吓,连忙再次圈上他脖颈。“阿玺?”宋思玺埋在他颈间蹭了蹭,笑得温柔开口。“遵命金主大人,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都承包了。”江棋瑞在黑暗里脸颊微红,又听见宋思玺问。“家里有体重秤吗?”“没有。”宋思玺单手抱着他打开卧室门,落吻在他耳廓。“好,明天去买。”·第二天早上十点半,宋思玺便装好三菜一汤出了门。到江氏所在的办公大厦,刚好中午十一点半。江棋瑞已经等在办公大楼前。宋思玺停好车,上前轻声问:“怎么下来了?”江棋瑞看向他,露出一抹笑:“刚好开完会。”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大楼前人来人往。整栋楼没人不认识江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