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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夜站在窗户跟前，远远天望着天边的圆月，似有所思。
忍了良久，他终于淡淡开口:“别装了。”
虽说他对追清泽没多少好感，但实事求是地说，他信任他的医术。
追清泽都敢放心大胆地离开了，他由此断定，苏星洛的伤肯定没有大碍了。
所以，在他看来，现在的苏星洛，在用苦肉计。
苏星洛那边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没有任何他想要的回应。
他微微侧目，又道:“别以为让你进来了就是原谅你了。”
还是半天没有回应。
祁夜转过身，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他原本的打算是，冷处理她，就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可以视而不见，见而不闻。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主动说了话。
最可气的是，她竟然还在装，不回应他！
他愤愤地看着她，月色下的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微微蹙起的眉心，似乎正向人传递着她很痛苦。
祁夜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她丝毫没有反应。再摸了摸她的脸颊，冰凉冰凉的。
他忽然意识到，她可能真的不是在装。于是慌忙站起身，喊道:“小六，快去请大夫来。立刻，马上！”
小六和九儿他们聊得正欢，这突入其来的吩咐惊了他一跳。
“难道王妃方才不是装的？”他念念道。
小六在进王府前，曾经在春楼里当过管家。
风月场上的事，看得挺多。
在他眼里，男人哄女人开心，那就可劲儿地砸银子。衣裙、饰品、胭脂，女人喜欢什么买什么就对了。女人要想哄男人上心，装晕、装弱、装病怎么苦肉怎么来就是了。
王妃进去了这么半天，还没动静。要么就是装得太逼真，连王爷都判断错了，要么就是真病倒了。
不论哪一种，他这个当管家的都绝对不能忽视。
“哦，这就去。”他反应过来后，赶忙冲出门去。
保和堂的大夫，被他连懵带哄，威逼利诱地弄过来了。
大夫掏出条丝巾，搭在苏星洛的手腕上，诊脉。
越诊表情就越是惊悚，后来甚至全身都剧烈抖动起来。
“王爷，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王妃，王妃她，她的脉搏没有了。”
“什么叫脉搏没有了?”
祁夜暴怒,咆哮出声。
大夫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吓得支支吾吾:“就是，就是可能已经，已经去了……”
去了？
祁夜一把抓住大夫的领口:“你说什么？”
大夫身子颤抖的如同筛糠:“王爷，您，节哀顺变。”
祁夜瘫坐在床边。
节哀顺变？！
什么叫节哀顺变？
他不要什么节哀顺变！
他要的是她活蹦乱跳地对他露出两个绿豆大的小酒窝。他想要她瞪着圆溜溜的黑葡萄眼，对他说:“王爷，我什么都会，你想要什么？”
他伸出两根手指，缓缓放到她的鼻翼下方探了探。
果真没有了任何生气。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刹那间大脑一片混乱。
假如，方才他不跟她赌气，丫头没有受寒也就不会晕倒。假如她晕倒之后，他不是继续和她斗气而是及时唤醒她，那她现在会不会生龙活虎地蹦起来对着他微笑？
怪他，全部都怪他！
一时间，懊悔、愧疚、痛苦……各种情绪全都涌上了心头。
心里像是被鞭子一鞭一鞭地抽打着，好痛、好痛。
“丫头，你醒过来啊，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全都答应你好不好？”他握着她冰冷的手，嘶哑的嗓音几度哽咽。
曾经的他纵横沙场，傲立万军而不败。曾经他浑身是伤，血流入注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可如今，他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情绪，任由泪水沾湿了鬓角。
“丫头，别走。丫头……”
“呜呜呜……”
一时间，下人们也跟着哭出声来。尤其是九儿，哭得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小六借她的肩膀上，泪湿了一大片。
“小六，这届王妃是我见过对我们最好的王妃。为什么好人就没有好报呢？”她边抽泣，便哽咽地小声说话。
小六安慰她说:“都是命，别难过了。”
这些话落到祁夜耳朵里，无疑是一根根的针狠狠扎到他的心里，扎得他的心千疮百孔。
她的命，终究是因为他而改变了。
“王爷！”
正当所有人都伤心欲绝时，苏星洛忽地坐了起来。
“王妃诈尸了？”
小六一声惊呼，吓得其他人落荒而逃。就连九儿都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祁夜眼角的泪珠戛然而止，怔怔看着她。
“丫头，你没事了？”
苏星洛反问他:“王爷，你方才说的，只要我醒来，你什么都答应我，可是认真的？”
祁夜伸手触了触她鼻息，均匀、温热。
“你醒了？”
苏星洛重重点头:“嗯。王爷，那我有个要求，你可答应？”
祁夜:“什么要求？”
苏星洛:“我的要求就是，以后不论我做错了什么，王爷都不可以跟我怄气。”
祁夜:“……”
九儿:？？
小六，靠，这届王妃的戏力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强的。别的女子为了哄好男子，装装病就算了，她竟然还能装死！？
丁一:什么情况？刚才怎么回事？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保和堂大夫:明明脉搏都没有了，还能被爱人打动重新活过来？这绝对是医学史上的奇迹！爱情的力量，实在太伟大、太神奇。
苏星洛见祁夜没说话，以为他反悔了，伸手就鎬住他的胳膊，撒娇说:“我不管，王爷刚刚自己说的只要我醒过来你什么都答应我。王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听见的，你不能反悔了。”
她嘟着小嘴，那对圆溜溜的黑葡萄巴巴地望着祁夜。
他明明知道自己被她套路了，但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就被她的这个表情给软化了，软得一塌糊涂。
“依你！”
二人四目相对，目光比那外面的月色还柔、还美。
小六朝着九儿打了个眼色，两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丁一傻愣愣地看不清情况，最后是被小六给拖着出去的。
房间里只剩下祁夜和苏星洛两个人。
对视了半晌，他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问她:“说吧，刚才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