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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兀自笑了笑。
“坐吧。”他说。
朝露和那天早膳一样，坐在他身边。而苏星洛，依然是对面。
小白狗乖巧地依偎在苏星洛脚边，偶尔抬头摇尾，等着苏星洛什么时候注意到它了就给它赏一口吃的。
三人一起吃着饭，但心思却各有不同。
终是朝露先开口了。
她说:“表哥，我出嫁时，你送的那条衣裙，被人给弄脏了，想是穿不了。”
“唔”
祁夜没有抬头，冷冷说:“那你让账房支你点银子，你再去买一件便是了。”
朝露放下碗筷，煞有介事的说:“表哥你忘了，我出嫁时，你赠我的那条是御赐的冰蚕丝绒。普通的集市上，怕是买不到了。”
祁夜没什么表情，苏星洛惊得筷子都差点掉落下来。
被她刻意弄脏的那条，竟然是祁夜送给朝露的。
完了，若祁夜计较起来，怕是比朝露可怕十倍。
她暗暗为自己祈祷，希望天神保佑，让她死的体面些，千万别让她变成血哈子。
“那谁弄脏的，你就让谁赔你一条不就行了。”他淡淡地说。
朝露唇角噙起一抹浅笑。
她顿了顿，缓声道:“表哥，弄脏我衣裙的人，是嫂子。”
祁夜的筷子顿在了半空中，眼睛扫了一眼苏星洛，没有说话。
苏星洛埋头扒饭，只想着，暴风雨能够来的迟一些。
朝露见祁夜不说话，又说:“表哥，你也知道，那裙子是御赐的，你是转增给我的。若是皇帝表哥知道了此事，怕是要治个大不敬之罪。”
“表哥，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苏星洛不敢说话，头险些埋到了桌子里。
祁夜沉默了半晌，吩咐道:“小六，去把阁楼里放着那件天蚕丝衣取过来。”
“诺！”小六应声道。
天蚕丝衣，当初是多年前南星国还在向澜沧朝贡时送来的贡品。一共五件，其中两件太古帝赏赐给了当今皇后，也就是朝露的亲姐姐，朝月。
一件赐给了贵妃苏如锦。
另外两件给了祁夜。
当初朝露出嫁，祁夜送她的贺礼便是其中一件丝衣。另外一件，一直被他放置在阁楼的最顶层，计划着某日能亲手给他心爱的女子穿上。
如今看来，这个希望得落空了。
小六很快取来了丝衣。
祁夜伸手接过来，递给朝露说:“那本王就再赠你一件，如何？”
朝露自然是喜不自胜。
多么珍贵的天蚕丝衣啊，别人渴望而不可得的，她的表哥加起来赠了她两件了。
她双手接过来，笑得花枝招展。
“谢过表哥，表哥对我，可真好。”
苏星洛嚼到一半的饭，“咕咚”一声滑了下去，差点没把她噎得呛出眼泪来。
祁夜他，也太有钱了吧。
天蚕丝衣，居然赠完一件，还有一件！
这绝对是她见过的，追女人最牛、最下本的男子。
同时，她心中又有些讶异。
祁夜难道不准备追究她弄脏朝露衣服的责任啦？
半晌沉默之后，祁夜幽幽开口。
话是冲着朝露说的。
“衣服的事情，算是理清楚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算算王妃被绑的事了？”
绑架苏星洛的人，虽然和朝露无关，但她被绑的那个客栈却与她脱不了干系。
朝露心虚地道:“表哥，王妃嫂嫂想让我带她出去转转。我只不过是看在表哥的面上，才带她出去的。至于她被绑，可与我毫无关系啊。”
明明是她一手策划的送走苏星洛的方案，如今她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苏星洛今日终于理解了，为何府里的丫鬟们为何如此惧她。
她的手段，即便是比起当初的柳春风怕是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
祁夜咧了咧唇角，淡淡开口:“本王听说的可是，都你给王妃出的主意！”
朝露急辩:“肯定是哪个不明就里的丫鬟瞎胡说的，表哥可别信。你看，嫂嫂不是在这里么，她都没说什么，丫鬟们怎敢随意捏造。”
她敢把苏星洛抬出来，便是料定苏星洛不敢说出真相。
誓问，世间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为了银子就宁愿离开自己的？
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像祁夜这样的，位高权重、自视颇高的人。
苏星洛要是敢说了，那她和表哥的夫妻关系，就当真是彻底完了。
“你说是不是呀，王妃嫂嫂？”她刻意提升了语气，似笑非笑地提醒苏星洛道。
苏星洛尴尬地笑了笑，侧头望着祁夜说:“对，就是我想出去逛逛。”
事实上，她没说出实情的原因，不是怕伤了她和祁夜之间的关系，而是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雪哈子。
这虚假的夫妻关系，跟自己的小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祁夜蹙了蹙眉，道:“王妃弄脏你的衣裙，乃无心。本王重新赔你了一件，这件事算是扯平。你带王妃出去，害得她被逮人绑去，同样是无心。你说说看，你该如何将此事扯平？”
朝露一怔。
方才那件天蚕丝衣，不是他赠她的，而是他替苏星洛赔给她的？
表哥，曾经那么在意她的表哥，怎么会为了一个才嫁过来两月不到的死对头的女儿，和她划清关系？
同样震惊的还有苏星洛。
天蚕衣，怎么会是祁夜替她赔给朝露的？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吗？
“表哥， 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真的在意你。她，她为了离开你……”
朝露一时情急，差点把真相说出来。
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妥，又将话吞了回去。
假如，让表哥知道主意是她出的。即便能对他们夫妻关系产生影响，但必然也会让表哥对她有所芥蒂。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朝露不会做。她要做就做杀敌一千，自己毫发无伤的买卖。
“表哥，总之她不值你这么护着她的。”
“放肆！”
祁夜出人意料地一声怒喝。
吓得朝露和苏星洛同时颤了颤。
祁夜将冷冰冰的脸转向朝露:“你知不知道何为尊卑有序？王妃容不得你出言诋毁。”
朝露委屈反驳:“我是皇帝表哥亲封的郡主，她只不过一品大臣的庶女。要论身份，也是我为尊，她为卑。”
“砰”一声。
祁夜的碗猛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