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予从不自认君子,一回家替她脱了高跟鞋,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把人扛了起来。
宋泠音倏然腾空起来,先是吃了一惊,接着懊恼地拍了拍这个罪魁祸首的背。
那点打得真的不痛不痒,谢清予也知道她的洁癖,不敢直接把她扛上床,只敢把她放在了餐桌上。
宋泠音眯起眼睛,家中的暖气很足,她不冷,但大理石桌面依旧坚硬。
谢清予掐着她的腰亲她,可可味在鼻尖和唇舌上交缠,她懒洋洋的没有反抗,乖乖被动挨亲,也不回应,但也不反抗。
他亲得急切,带着想要将人吞拆入腹的架势,皱着眉心,显出认真的用力。
“乖乖。”
谢清予哑着嗓子喊她,一只手上下在她纤薄的背上摩挲,目光殷切又潮湿。
宋泠音想,若是这人有尾巴,必定要摇的打转儿了。
一下了班,抽离了应酬状态,她就有些倦怠了,精神倦怠,但并非困倦,只是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谢清予也看出来了她的下沉,轻轻叹了一口气,欲念偃旗息鼓,探身咬了咬她的耳朵,“一周年了,小铃铛,什么时候打算戴上我送你的簪子。”
他伸手,把宋泠音盘发的簪子取下,接着一点点将她的头发尽数拆散,动作极为耐心。
宋泠音乖巧地像是他的洋娃娃,任由他摆弄,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上。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头发一点点拆解下来,她的长发也打了松松垮垮的卷儿。
谢清予似乎爱上了这个游戏,替她拆完头发,接着又替她摘了耳环、项链,唯有那个铃铛手镯没摘。完整内容
等一颗颗盘扣解开,宋泠音才恍然有了动作,她抬脚踹了踹还要动作的谢清予,“去给我放水。”
谢清予反应实在很快,一手握住了她的脚踝,拇指下意识摩挲了几下,他抬眼,目光灼灼,“脚疼吗?”
宋泠音没说话,脚踩在了他坚实的腹部。
谢清予这人是天生的衣架子+努力家,肌肉明显匀称又不过度,就算隔着毛衣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腹肌的坚硬。
“还好。”宋泠音就应了这一声。
男人眼眸微深,他低头,她今日穿了一条丝绒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因重力而下坠,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
她小腿实在太细了,谢清予一只手就能握住,这双腿就跟没走过路一样,明明定期普拉提,依旧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肌肉线条,就好像这个人一样,在完美皮囊和光环之下轻而易举就能掩盖掉那些背后的努力。
“小铃铛。”他轻轻念了这一声,低头虔诚无比地吻了吻她的小腿。
宋泠音是真的懒怠开口,脚向下滑,踩到了谢清予的腰带金属扣上,有些硌脚。
谢清予察觉到她抬脚要踹,笑着退开了,“我去给你放热水。”
宋泠音去卸妆,用了最后的力气把自己挪进浴缸里就阖上了眼睛,接着慢慢下沉。
她坠入深海之中,气泡一点点上升,浴室的光线开始变得斑斓婆娑,世界的喧嚣一点点模糊沉闷,隔着水就好像隔了一个平行世界。
闭上眼睛就像是陷入了黑色胶质的深渊,太阳永远不会升起,光芒灿烂的明天在纵横交错的路口远方的迷雾之中。
谢清予强行开门的时候看到了浸透在水里的黑色丝绒瞳孔瞬间紧缩,冲出去的瞬间觉得膝盖发软。
他把人从水里捞起来,莹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一连串水珠顺着滑落,天底下没有比她再好看的出水芙蓉,只是这会儿美得不算有生气,像是枝头取下的花,你知道她现在盛放的美丽,也知道她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根源,那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脆弱绝姝。
谢清予的心跟着沉入深海,心脏肌肉剧烈搏动,血液四散,但血流不会再回归心脏,他的生命也跟着一去不复还。
宋泠音睁开眼睛,睫毛上挂着的水珠让她不太能看清眼前的景观。
谢清予的心脏落了地,有什么东西跟着滴答落下。
“你哭了?”宋泠音用力眨了眨眼睛,她的睫毛被水沾得糊成一片,眼球进水让她有些难受。
年轻男子大睁着眼睛,眼周的肌肉都在用力,他双手颤抖,却因为抱着宋泠音不敢松懈,眼泪一滴一滴滚落出来,他浑然不觉。
“请惩罚我,不要惩罚你自己。”
宋泠音心里一片平静,忽然间想起来她今天忘记吃药了。
“不要紧张,我只是休息一会儿。”
谢清予四肢百骸随着这一声开始慢慢回暖,他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要是能恨得用力一点也好,哪怕她恨得用力一点,把他拉下高台,陷入泥潭,任人踩踏也好,总之不要这样,淡漠到好像世界与她无关。
郁期的宋泠音让他提心吊胆,日夜折磨着他的精神。
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肉体的痛苦,精神的痛苦藏在皮下,是看不见的海啸地震,分崩离析,暴风雷电,人的精神被压缩碎裂再抻长。
像是被寄生兽蚕食掉的皮囊,你光鲜亮丽,人人艳羡,生活美好。
谢清予全身每一寸细胞都好像被扼死了。
“不是因为你,就是最近不太想和世界交流。”
宋泠音坦然道,“所以沉下去静一静。”
郁期的她并不愿意和外界沟通,可她需要工作,需要努力结交人脉,所以忍着所有的不适参加完了晚宴,这会回家难免只想把自己和世界割席。
谢清予还是说不出来,喉头哽塞,只是替她艰难地褪了那黏在她身上湿透了的衣服。
宋泠音看着有些好奇,摸了摸谢清予的眼角。
她忘了自己的手也是潮湿的。
宋泠音越这样安静,谢清予越心慌。
“我自己来了就好。”
直到拉链被拉开,宋泠音这才有了动作。
虽然她现在不想动弹,但是到底在旁人面前不至于这般失态。
谢清予有些不放心,宋泠音只好当着他的面从浴缸里站起来,转身往淋浴间走。
她赤着脚踩在瓷砖地上,丝绒裙落到地上,沉重一堆,泛着旧时的光泽。
谢清予终于转过了脸,脱了早就潮湿沉重的毛衣,赤着上半身,去洗漱台前慢吞吞的刷牙,等宋泠音洗完出来再给她吹头发。
一通折腾下来两个人躺到床上已经快要十二点。
宋泠音累得厉害,把自己埋入洋甘菊味道的枕头里,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的困倦。
谢清予从后头紧紧抱着她,直到听到她绵长规律的呼吸才放下了心来。
他无声地将鼻尖埋入她蓬松冰凉的头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生命脆弱又坚韧,世界繁杂又无趣。
但就算我死了你也要活着。
活得光芒万丈人人敬仰。
不要做昙花,要做我的常青松。
这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