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一前一天晚上，宋泠音告诉下头加班费和本月的奖金都在原有基础上翻倍。
此话一出公司里头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向来在十一点之前就上班准备睡觉的宋泠音也罕见的没有睡。
谢清予被宋泠音一个电话叫过来陪她一起健身，等两个人从健身房回来已经是十点多了。
“你今天想熬夜？”
宋泠音应了一声，回头看他，“你要先睡吗？”
谢清予歪着头想了想，“老婆不睡我能睡？”
宋泠音嗤笑了一声，转头去拿水果，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不过是她随手选出来的，电影里头的女声低哑带着哭腔。
“思念像一条在草上爬行的蛇。”
谢清予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了窝在一旁的宋泠音，这是小半个月来他第一次见她。
她最近私下里越发没有了往日的仪态，更多是喜欢蜷缩在一角，这会直接歪倒在沙发一侧，膝盖折叠在胸前，刚洗过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眉眼之间是化不开的倦怠，像只矜贵又慵懒的波斯猫。
炙热的大掌顺着宋泠音的脚踝一寸寸向上，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的思念是冰冷又粘腻的，鼻尖甚至能闻到令人心悸的血腥味。
谢清予凑过去，把人整个抱进了怀里。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她伸手，骨架也不大，他能轻轻松松把人抱起来，就算是在沙发上整个腾空移了个位置，宋泠音也都没有什么反应，只不过在进了谢清予怀里后找到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蜷缩着。
谢清予觉得这样安静又懒洋洋的小铃铛实在罕见，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她的长发，摸着摸着，就有些心猿意马。
直到宋泠音忽然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隔着厚重的纯棉布料，谢清予感受到了零星一点的潮湿。
他心头一跳。
宋泠音不是多么感性的人，或许是看得太透了，她常常过于冷静。
可她现在的的确确是哭了，并且把自己关进了安全的怀抱里，拒绝出来。
掌下的身躯在发抖，间或有一声难以压制的呜咽。
谢清予反应过来之后沉默地将她抱紧，用最大的力气，密不透风的，最安全的港湾，是他的怀抱。
他没有说话，现在的宋泠音大约不需要任何言语上的安慰，双相患者抑郁期的情绪来得毫无预兆，这是不受控制的。
脑子里紧绷的弦突然断掉，琴声扭曲哀吟。
她拼命遏止着自己崩溃的趋势，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一味下沉陷入不可控制的疑神疑鬼，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从前她会把自己用被子结结实实裹住，与世界切断联系，被窝会维持她的体温，让发抖的她不会在孤寒的空气中一点点冷却。
现在有个人会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再代替被子，用更炙热的温度把发抖的她一点点熨平。
宋泠音知道自己的崩溃近在眼前，叫谢清予来几乎是潜意识的本能，可她没想到情绪就这样突如其来。
她用力抱紧了谢清予的背，挣扎着仰起头，用力咬上了谢清予的肩，企图遏制自己想要无妄哭嚎的趋势。
谢清予一声都未吭，静静抱着她，滚烫的大手覆盖在她的背部，一遍遍耐心地抚摸过去。
他知道宋泠音需要的是密不透风的爱，可以隔绝空气的，无孔不入的，最好能溺死她的爱。
他早就知道的，宋泠音走的那些年，他一遍遍回想着从前她教给他的一切道理，终于在日复一日的揣摩中，彻底摸透了这个人。
即便她说不想要，不在乎，其实得到了会很开心，开心的要死，表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淡然自若。
但有时候她的不在乎，又是真的不在乎，比如那些赞誉，那些虚名。
人复杂的像是一门最难研究的课题，她的变量无数，结果最终也不尽相同。
“后来他跟我说，遇上我是他这么大最开心的一件事。”电影已经播放到了结局。
掌心下颤抖的背脊终于慢慢挺直了下来，宋泠音松了口，泪水早就一塌糊涂地打湿了他的宽肩。
她还搂着他的背，指头扣紧在坚实的肌肉上，在黑色纯棉布料上留下了一道道毛躁的压痕。
谢清予终于低下头去看她，隔着布料，宋泠音其实咬得并不太深，这会儿她安静地趴在他的肩膀上，仰起头，眼眶和鼻尖通红一片，脸上还有一片潮湿的痕迹。
“谢清予，我可能没有和你说过。”
“遇上你，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
溺水之人不愿乘舟，她要沉到海底，不要外界听到她狼狈的求救。
但深渊有灵。
他在深渊中，替她维持她的光亮。
“我也是。”谢清予的吻落在她潮湿的眼角。
他替她洗脸，接着极为熟练地拎着瓶瓶罐罐替她擦好。
即便只是见过几次，他已经将她的护肤流程铭记于心。
宋泠音在抑郁期很懒，懒到像是个行尸走肉，能少动就少动，她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任由人的摆布，直到被他抱到床上，她才想起来要看时间和战报。
谢清予像是她的蛔虫一般，把她手机塞给她，自己绕到另一侧上了床，从背后搂紧了她。
微信消息已经是满眼红点了。
宋泠音点开特助的消息，发现一共收到了几条战报。
第一条是泠颜的喜报。
泠颜靠着大面积铺开的推广和几个主播的合作，成功打开了市场，一小时内销售额破两千一百万，靠着两个产品，远远超过了他们一千万的预期，
第二条喜报是泠风几个头部主播，一个成交额突破了十亿，另外几个也都破了一亿，泠风这一回双十一算是赚得盆满钵满。
谢清予将下巴搁在她肩上，看到了那些战报。
“你看，结果都是好的，别怕，你的努力，一直都能有最好的结果。”
若是宋家人，大约说的是我就知道我们泠音是最棒的天才。
宋泠音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天才，她是个努力伪装天才的庸碌之人。
谢清予知道，宋泠音要的不是这一句，一个轻飘飘的天才就足以盖过她的一切努力。
她想要的是，结果配得上她的努力。
宋泠音回复了个收到，接着去群里发了个三个大红包，做完这一切就关掉了手机。
人哭泣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内啡肽以减轻人体的痛苦，刚哭完的宋泠音现在平静地不像话。
她在谢清予怀里翻了个身，接着抬手回抱了回去。
两个人在轻软的被子里静静拥抱，他的温度透过衣服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宋泠音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她想问问他为什么喜欢这样一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极难揣测的自己，但她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必要询问。
“谢清予，你好暖和。”
天冷了，适合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