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震翻阅着过彦及呈递的文书,上面清晰的记录了杻阳山上的异响时间,无奈全被被汪长史忽视。
荆子言神色凝重的说道:“大人,如此说来,这杻阳山上绝对有不为人知的猫腻,我们需做好部署。”
荆子言又问过彦及:“你可查过那异响的位置?”
过彦及摇摇头:“汪长史从不让我们靠近杻阳山。后来那杻阳山上一度传出闹鬼的事情。”
“好,你还知道什么?”
过彦及想了想:“好像是去年,有几个村民进入杻阳山打猎,再未出来,他们的家眷还来这提刑司报过案。”
焦震内心一惊。只听过彦及又说道:“当时还是赵大人在任,赵大人派人去了一趟杻阳山,派去的人回来说杻阳山上有鬼,那村民是被鬼抓走了!”
堂堂朝廷命官,居然会用如此无稽之谈来搪塞百姓,真真是草菅人命。荆子言周身不由的散发出一股寒气,但当着焦震的面,他又不好表露。似乎是感受到荆子言的愤怒,焦震叹道:“想不到如今的官员,对待百姓居然如此的敷衍了事。”
荆子言忍不住问:“大人,下属官员如此的为官不正,朝廷的监察御史难道不知么!”huye.org 红尘小说网
见荆子言有些怒意,焦震不由的讥笑道:“师爷啊,你到底是年轻啊,年轻气盛,也未走入官场,自然不知道其中的蝇营狗苟,别的不说,难道你忘记了薛刺史原本就是御史中丞!”
荆子言这才想起,那薛文奕每年所收受的十万两银子,他们尚未查出究竟是谁向其贿赂的。焦震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的朝廷……”
接下来的话,他并未说出来,妄议朝政,尤其是现场还有其他人,他不想节外生枝。他对过彦及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焦震这才说道:“今上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却仍未立太子,几位皇子暗地里结党营私,公然在朝堂上对抗,朝内党争严重,朝臣们忙着站队未来的新君,哪有心思管理政务!”
“这……朝臣们难道不劝说圣上早立太子?”荆子言内心升出一股戾气,明亮的眸子此刻有些深不见底。
焦震叹了口气:“今上共有7位皇子,顺利长成的有5位,为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大皇子乃中宫嫡出,可品行么……”焦震顿了顿:“大皇子向来为圣上所不喜………所以圣上一直迟迟立太子。”
闻言,荆子言那深邃的凤眸闪过一束锐光:“圣上迟迟不立太子,就相当于给其他皇子争斗的机会,也难怪朝臣们心不在朝政上!”
“是啊……如今的朝臣们都在忙着站队呢……尤其是前些日子圣上突发晕倒,朝臣们活动的就更加频繁了一些……”
“所以这些魑魅魍魉也就都出来了!”荆子言冷冷的说道。
理清其中的关窍,荆子言心中有了底。但他有了更深的担忧,他似乎能够理解那江思静的作为。
焦震有些无奈的说道:“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其实刺史府的鬼魅,府中官员心中都有数,可皆揣着明白装糊涂,生怕沾染上给自己带来麻烦。因为即便是案子查清了,不一定能上达天听。朝廷也不一定有相应的惩处,甚至还会给办案的官员带来不小的麻烦!”
他有些泄气的说着:“或许他们都清楚杻阳山上的问题,只是装作看不见罢了!”
见焦震有些神色不明,荆子言明白,他这是对现实的失望,急忙劝说道:“大人,杻阳山所产为硝石,如果私自开采,流向不明,万一被歹人所利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大人”
荆子言言辞真诚的恳求道:“更何况,如果杻阳山出事,不仅百姓受苦,大人也将受到牵连啊!”
焦震苦笑:“师爷,本官好不容易爬到柳州,从五品下的官位,可柳州的一场暴乱,虽然案子破了,暴乱平息,我左迁至从五品上,虽说是升迁了,可这陇右水比想象的深太多了,本官真的升迁了吗?”
“大人,在下自幼受教,不可以一时之得意而自夸其能,亦不可以一时之失意而自坠其志,在下相信以大人心怀百姓之心胸,日后定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荆子言真诚的劝慰:“这是在下的肺腑之言!”
一路走来,焦震的才能,荆子言看在眼里。焦震虽然有些迂腐木纳,却胜在愿意为百姓着想,为了不冤枉好人,有时宁可多花一些时间取证,也不轻易给人定罪。这在荆子言看来,已是不易。只要用人得当,会是一位难得的好官。
他此刻不仅仅是安抚焦震,也是为百姓争取一位好官。
荆子言的劝慰,并没有打消焦震心中的委屈与不忿,但他也只能咽下苦楚,说道:“那就借师爷吉言,如果本官真的有位极人臣的那一天,本官一定将你奉为座上宾!”
眼见已经午时,焦震笑道:“走吧,我们去尝尝那八珍楼的美味,你带上柳大夫,我去招呼张涛他们。”
一行人来到八珍楼。与想象中的宾客盈门座无虚席不同,今天的八珍楼门可罗雀,店内异常安静。见焦震他们走进,眼尖的掌柜
急忙出来迎客:“几位看着眼生,是刚来我们这陇右吧。几位请楼上请。”
焦震并未着官服,而是穿了常服。但他身着青色圆领长衫,腰间配雕饰腰带。虽然已经年过四旬,身体已经发福,却遮不住多年为官形成的正气。一眼望去,就能认出他是为官之人。而他身边那位男子,着月白色交领宽袖长衫,只觉衣袂飘飘,长相俊美,风光霁月。
那掌柜心知这几位不是凡人,所以招待起来格外客气。一旁的张涛粗声粗气的说道:“这是我们新上任的提刑使焦大人,听说你这八珍楼特被有名,特地来品尝!”
那掌柜满脸堆笑,行了个礼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焦大人,您楼上请。”
掌柜为他们在楼上安排了一个宽敞的雅间。等焦震和荆子言落座,柳静颐也在荆子言身边落座。张涛和另外一个衙役,墨雨和寒澈在另外的桌子上落座。
落座后,柳静颐冷不丁说了句:“这八珍楼这个时辰居然会如此之少!”
荆子言不满的瞥了一眼柳静颐。掌柜陪笑着:“这些年咳症日渐严重,所以来此用餐的人也逐渐减少,这八珍楼就是靠着吃老底儿才撑着!”
柳静颐起身走到窗边朝外望去。虽说随着兰鹤谦被捕,汪青自尽,这药行的垄断被切断,但荆子言从外地调配药材最快也要两三日才能到,更何况司马汪思敬代领刺史府一切事务,进行审批也需要两三日的时间。
盛夏酷暑难耐,加上人们疾病未消,这街上的人仍然屈指可数,来这八珍楼用餐的人也相应的减少。柳静颐在心中犯起了嘀咕:“就这食客数量,这八珍楼还能保持陇右的地位,可当真是奇事一桩!”
“这些年也是难为八珍楼,艰难的支撑着。”焦震叹道:“不过掌柜的放心,这种境遇就要改变了,这八珍楼昔日繁华的景象还会再现的。你们这有什么特色菜,给我们推荐一下!”
掌柜将菜单递上,并推荐了水盆羊肉等几道特色菜。“哦,对了,你们家家主,我想见见他,可否为我们引荐一番?”
“我们家主此时在谷中避暑,如果大人想要见家主,小人即刻去通知家主。”
“也没什么要事,左右不过是本官近日劳累,想去那金老板的之涵谷去避暑。”焦震笑道。
“这好办,小人这就去通知家主。”说罢,掌柜拿着菜单下楼。焦震这才收起笑脸。
“主子,这八珍楼……小声的嘟囔。
“静颐,我不是教过你,在外行走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我们现在处于虎口中。”荆子言小声斥道。“一会儿用餐完毕,你便回提刑司衙门准备义诊之事,墨雨和寒澈随我一同去之涵谷!”
“主子,您还是带上属下吧!”柳静颐请求。
“不行,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且功夫也不高,还不如留你和元谨在府衙,万事也有个照应。”
柳静颐这才悻悻的落座,嘴里不情愿的嘟囔着。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楼梯间传来阵阵粗犷的笑声。只见上来一个身穿褐色交领宽袖锦缎袍衫,附在腰间的手上,中指和无名指各戴一个明晃晃的大金戒指格外引人注意,腰间黑色革带上坠着一块儿价值不菲的玉佩。
大宸对服饰有严格规定,只有有官身之人才能着圆领袍衫,无官身之人,即便再富贵,也只能着交领袍衫。
只见来人笑盈盈的走到焦震面前,恭谨的行礼道:“小人金万贯见过焦大人!”
众人惊讶于金万贯到来的速度。如掌柜所说,如果金万贯在之涵谷,那之涵谷在杻阳山中,城外五十里处,从那杻阳山到城中,一趟即要半个时辰,这金万贯是飞过来的?
金万贯满脸堆笑的解释道:“小人正在这城中办事,听说下人说焦大人要去我那之涵谷避暑,小人岂敢怠慢,即刻便来了。”
他略显为难道:“按理说,大人去小人谷中避暑,是小人之荣幸,令寒舍增辉。可无奈这谷中不太平,前些日子小人得了两只犬,异常喜爱。可不知怎的,那两只犬突然发疯,见人就咬,小人无奈就将那两只犬关了起来,可半月前,那两只犬居然逃跑了,小人一直在山中寻找无果,小人担心此时如果接大人去避暑,万一那犬突然出现,伤了大人,那就是小人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