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请君入瓮

柳静颐从箭镞上提炼出的毒素,终于有了结论。荆子言所中之毒是丧魂冰。

荆子言所中之毒并不常见,她也只在一本上古医书上见过。由丧魂草和雪山寒冰混合提炼而成,中毒之人全身发青,寒冷至极,解毒不及时会被生生冻死。古医书上记载,此毒需用红莲凤火草来解毒。可此草柳静颐只在医书中见过,并未见到过实物。

必须找到这红莲凤火草。医书上说此草喜阳,向阳而生,喜欢生长在海拔较高的向阳处,三年生一株。一年生根,一年发芽,一年长成。极为难得,生长在海拔较高的山脉上。柳静颐记得,豫州有一条山脉名为行阳山,是豫州海拔最高的山脊。她想去那儿碰碰运气。

听闻找到了解毒药草,荆子言的脸上浮起一丝生气。这几日,柳静颐一直给他用药浴维持着,不至于被寒气所侵。但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紫唇在慢慢变黑。

在柳静颐未回豫州之前,他已经将豫州城里的大小名医都找了一遍,每个人的结论出奇的一致:这是一种罕见奇毒,他们见识浅薄,不知如何解毒。他一度失去希望,内心极度不甘,他尚未给柴若雪和儿子讨回公道,他的部署尚未完全开始,可能就要结束了……

他并未对柳静颐抱有多少期待,毕竟那么多从医多年的大夫,都无法解毒,柳静颐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姑娘,尚未看过多少病人,能

有多么高的医术。但就是这孩子,给他带来了希望。

他命元谨将柳静颐找来,仔细的嘱咐着:“让元谨同你和紫苏一起去,务必安全回来。”

“主子,让奴婢随静颐一同前去吧。奴婢一定护好静颐!”说这话的是幼惜。自从夫人和公子出事,她一直在养伤,但也不敢去荆子言侍奉,她怕荆子言嫌她碍眼。

其实荆子言知道,不该迁怒于幼惜,但他始终过不了内心那道坎儿。看见她,就想起柴若雪和儿子。

荆子言虚弱的点了点头。他盼着柳静颐能顺利将解毒药草带回来。只是如果他深知如今荆宅有人盯着。

果然柳静颐一行人出门后,便被人跟了上去。察觉到有人跟踪,柳静颐也不惯着。她专门调制了一些迷魂散,在他们经过的路上,走一路撒一路。迷魂散是极其细小的粉末,随风飘散,只要落到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便能顺着毛孔吸收进肌理,当即中毒,陷入昏迷。

一个时辰后才能清醒。

这些时间足够了。等跟踪之人醒来,他们已经到了行阳山脚下。着急赶时间,元谨直接背上柳静颐,顺着绳索,用轻功飞到山顶。幼惜和紫苏也直接用轻功飞到山顶。随后按照柳静颐画的图样,几人分开寻找那药草。

终于在悬崖边上,柳静颐发现了一株已经长成的红莲凤火草。采完草药,却在回城的路上遭遇了伏击。幸好柳静颐携带的迷魂

散足够多,凭她们三人半之力,才得以将那些杀手们制服。

柳静颐本意是要留活口,可那些杀手们却都服毒自尽。不多做耽搁,四人终于有惊无险的回到宅中。柳静颐顾不上喘息,急忙让紫苏将煎药的药炉搬过来,她要煎药。看着躺在床上毫无血色,已经陷入昏迷的荆子言,柳静颐只盼时间过的再慢一点。

偏偏这红莲凤火草需要熬足一个时辰。在漫长的煎熬中,柳静颐度过了这一个时辰,终于药熬好了。柳静颐迫不及待的将药喂入昏迷的荆子言口中,幸好还来得及,他还能喂进去药。

不知过了多久,荆子言只觉着脑袋昏昏沉沉,他好像陷入一片迷雾之中,四面雾茫茫一片,看不清任何方向,突然他看见前方隐约出现一个小亭子,亭子中间,正襟危坐着一个面容冷漠寒冷的中年男子,正用邪恶的目光盯着他,那目光不断灼烧着他的双眼。

“一个弃子而已,也竟然妄想跟我做对!”男子冷漠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一只冷箭从迷雾中射出,他茫然的拔出插在身上的箭簇,鲜血流了一片。突然间在迷雾中他看到了柴若雪拉着儿子荆翰文,远远的朝他招手,嘴里不停的喊着:“夫君,回去,快回去,危险……”

荆子言茫然的回头,似乎在茫茫雾霭中见到点点亮光,他不自觉的朝那亮光走去,看到那亮光,他才觉着身上有了一丝温

暖,他忍不住想要去拥抱那亮光……

“主子……主子……”陷入梦魇的荆子言差点掉入他床榻旁的火盆里。

听到有人喊他,荆子言挣扎着睁开眼,“主子……主子……”是柳静颐的声音,“主子您醒了,太好了。”她喜极而泣,不忘给荆子言诊脉,片刻后带着颤音道:“太好了,主子体内的毒素终于解了。”

荆子言的脸上虽然依然发青,但这种青色正在慢慢褪去。荆子言尝试着动了动手脚,终于有了只觉。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有些茫然:“水……”

身旁立着的元谨不住的擦着泪水,急忙倒了茶给荆子言端来,小心的喂下。“好苦……”荆子言忍不住皱了皱眉。

柳静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解释:“主子,这是解毒药留在您口中的味

道,您多进一些水,慢慢就会好的。”荆子言看着眼前的人,再三确认,自己的确活过来了。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荆子言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的确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静颐,谢谢。”他定定的说着。

扫了一眼厅堂内,元谨和幼惜为了照顾他,伏在案上睡着了,紫苏也伏在柳静颐身后药案上静静的睡着。

“静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看着柳静颐眼下的乌青,荆子言由衷的感谢。“属下不敢居功,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察觉到荆子言醒

了,身后的人也相继醒来,喜出望外的看着床上的人。

“主子您刚刚醒,尚需休息。”柳静颐眼神中充满笑意。“您刚刚解毒,仍需静养,属下这就去开调理身子的方子,其他的等您好些属下再来给您复命。

荆子言颔首,虚弱的吩咐她下去休息。

待柳静颐走出房间,荆子言这才沉声问:“路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元谨将他们路上被跟踪、遭遇刺杀之事一一告知荆子言。荆子言双拳紧握,指节泛白,“有人要害他!”

“去查,提刑司衙门最近有什么不寻常之事。”他有些虚弱的吩咐着。的确要部署了,这已经不只是柴若雪和儿子之死,还有他自己的安全。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他身边这些人怎么办,为了自己和一直照顾他的这些人,他得反击了……

墨雨和寒澈被他分别派去南方处理事情,如今他身边能用的只有凤翊、风羽所在的影卫。这些影卫们是该拉出去锻炼了,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溜溜……

又过了几天,荆子言的身子终于能从床榻上起来。看着柳静颐交给他的盒子,里面是整整五十万两银票。他的眼神逐渐冰冷,嘴角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他没死,那背后之人一定很紧张吧!

的确,盯着荆宅的人,在荆宅守了几天都未见到荆宅挂白幡,悻悻的回云阳观中复命。云阳观的栖阳真人的暗室中,一位腰间佩戴

着明黄带子的男子,眼神阴鸷的看着坐在他对面,戴着银质面具的神秘男子,语气发寒:“你不是说那毒无人能解,一定能把他至于死地,可为何他没死!”

银质面具不慌不忙:“那毒是我第一次调制,没把握好用量,下次不会再让他逃脱了!”

“只是”他语调中有些玩味:“我说大公子,您真的要把心思浪费在这些多余之人的身上么?”

“那批财宝已经到了我们手里,即便是朝廷有心查,可并无实证,他们不会给自己引火烧身的,我们这么盯着此人,反而会引人注意。”

“可是……”那大公子心有不甘的说着:“他知道那些财宝的存在,保不齐会揭发我们!”

“大公子,知道那财宝存在的,可不止他自己,还有提刑司使,大公子难不成还要把他一起灭了?”银质面具悠悠的说着:“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人灭口,并不是个好时机。”

“大公子,我有一计,能让知晓真相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的消失……”说着他对着那位大公子仔细的耳语了一番。

大公子脸上浮起阴鸷的笑意,满意的点点头:“如此,我们就等着请君入瓮吧!”

荆子言的确有了防备,当他得知提刑司当日记录前朝财物的刑事笔录意外身亡,其他抬出财物的六名皂班的衙役,两名白役意外发财离开衙门,另外四名则意外身亡时,他就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他命人在豫州、冀州、京州、徽州、柳州分别买了五个庄子,以每月五两银子的俸禄,悄悄招揽了八百死士,分别安置在庄子中,让影卫们交替去庄子中训练……

除此之外,荆子言又每月给墨雨和寒澈的月俸从五两增加到六两,柳静颐的月例增加到五两。荆子言知道,提高待遇是让人衷心最有效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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