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珍贵了!”宁氏客气的推辞。
“原本就是给兰萱县君的东西,如今县君不在,礼却不可废,就以此当做谢府的谢意,先供奉于县君灵前,而后再当成葬品。”乐氏道。
几个丫环相继上前,把礼盒放下,退了下去。
“那就多谢谢二夫人了。”宁氏伸手用帕子在眼角抹了抹,感叹道,“兰萱自小就是一个心善的懂事的,没想到会落的这么一个下场。”
“府里走水的原因找到了吗?”乐氏没打算看宁氏演戏,直言道。
“是一个下人失误。”宁氏低声含糊的道。
“那个下人呢?”乐氏直言问道。
“下人也死在这场大火中。”宁氏长叹一声。
“征远侯夫人和县君都睡的这么沉吗?走水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没人早早的发现?”乐氏继续问道。
“此事也的确蹊跷,照理说这么大的火起来,大嫂和县君怎么也不可能全睡的这么沉,可偏偏,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母亲也特意的查了一下,发现这几日县君一切都很正常,正欢欢喜喜的准备嫁入信康伯府,就是大嫂……她情绪不太稳定。”
宁氏掉了眼泪,一边抹去一边道。
“征远侯夫人的情绪为什么不稳定?”乐氏永远都是直拳出击的,她才从江南过来,什么也不知道原也正常。
“谢二夫人可能还不知道,前几天大嫂的娘家出了事情,大嫂为此心神不宁,当时……还差一点点出事,幸好救过来了,而今……而今……谁能想到会走到这么一步,我兰萱侄女也是一个苦命的。”
宁氏继续哭,眼泪一串串的,看得出悲伤欲绝。
虞兮娇冷冷的看着宁氏演戏,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反应果然快,才没多久,这事就往娘亲身上推了。
说娘亲情绪不稳,她跟娘亲一直住在小院子里,连外祖父家出了事情都不知道,哪来的情绪不稳?
宁氏倒是本事,才短短几天,又出了这么一个更让人信服的说词。
“宁夫人的意思是说走水的原因和征远侯夫人有关系?很可能是征远侯夫人自己情绪不稳做下的事情?既然觉得有问题,就去衙门报案,让衙门的来查就是!”乐氏沉默了一下,提议道。
宁氏脸色一变,急忙摇头:“谢二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觉得大嫂和县君为什么会睡的这么沉,也可能是母女两个夜话太久……到早上也没睡多久。”
这事怎么敢闹到衙门去。
似是而非的解释,不说的很清楚,只是让你觉得怀疑,宁氏这一手玩的极漂亮,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安氏的身上。
再加上安国府满门抄斩的事情,很容易让人觉得安氏受了刺激,情绪失常,做了什么事,以致于母女两个双双烧死。
但这话又没落到实处,所有的都是猜测,虽然这个猜测可能是真的,但大家也不会明着提出来,不可能去衙门,但却可以解释别人心头的疑惑。
“身边侍候的人呢?这么多人难道也都没声音,连个醒着的人都没?那么多侍候的人都死了?”乐氏挑了挑眉,问道。
“侍候的人当时并不多,并不在主院,那地方原本是大嫂为了清静特意留下的一个小院子。”宁氏含糊的道。
“为什么征远侯夫人会住小院子,堂堂侯夫人不住在自己的主院里,却去一处小院子住着?”乐氏没打算这么放过宁氏,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重重的放下,“难不成征远侯夫人在自家府里被关了起来?”
这话直击宁氏的心头,吓得她瞳孔剧震,急忙道:“自打侯爷过世之后,大嫂为了更好的给侯爷守孝,就一个人住在那一处小的院子里,时不时的给侯爷进香,身边侍候的人只有一个。”
“那兰萱县君为什么当时也在?难不成兰萱县君也为了跟父亲守孝,换了院子住?”乐氏道。
守孝其实也是不必换院子住的,只要少见外客,不行娱乐之事就行,无需更换住的地方,安氏一个人就罢了,连着女儿一起就更加的不合理了。
“自然不是,兰萱就要嫁人,大嫂舍不得,才唤她去住了一晚上,母女连榻夜话。”宁氏又急又慌,却不得不答下去。
乐氏表明身份,说明她为了虞兰萱而来,并且送上大礼的时候,她就有资格问宁氏这样的话了。
宁氏只恨自己之前被礼物迷了眼,没有推托怀疑,这时候不得不被乐氏牵着鼻子走。
但也不甘于就这么被一直追问,这种小的细节她原本也不在意,就怕乐氏再问下去,被发现什么。
用帕子按着脸,哭着呜咽起来:“谢二夫人,此事……都是我的不是,我那一日就应当把县君拦下的,谁想到……谁想到,会如此一个结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着用力的拍了拍胸口,失声痛哭起来。
见她哭的如同一个泪人儿一般,声音嘶哑,悲痛不已,乐氏叹了一口气,神色有所缓:“宁夫人还请节哀。”
“多谢……谢……二夫人。”宁氏哭的泣不成声。
“既如此,我就先告辞了。”乐氏站了起来,道,说完对着虞兮娇道:“娇儿送一送我。”
“是!”虞兮娇也站起身来,跟在乐氏的身后离开。
征远侯府的婆子要相送,虞兮娇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相随。
“娇儿,征远侯府的事情不简单,你还小,别太过于插手。”看看左右没有其他人,乐氏才低声叮嘱道。
她虽然按着虞兮娇的意思过来送礼,却很担心。
“二舅母,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以后如果有县君有关系的事情,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但并不会轻举妄动,况且县君救我一事也是真的,原本也是要送礼的,只是……县君如今却是不在了。”
虞兮娇柔声道。
礼的确是早早准备下的,是两件,虞兮娇进京后,原本是要给虞兰萱添嫁的,只是她当时才进京,对京城的规矩也不太懂,不知道能不能在成亲当天添妆,后来还是乐氏的意思,让她过几日私下再给虞兰萱,当面谢过救命之恩就行。
不必张扬的所有人都知道。
但如今虞兮娇却必然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份救命之恩。
“那两盒粉又为什么添上?”见她郑重保证,乐氏心头稍安,拉着她的手,又问道。其实不只是两盒粉,还有这插屏,这么珍贵的插屏,是谢太夫人的珍藏,因为虞兮娇喜欢,谢太夫人才特意让她带回京把玩的,没想到一起添在这份礼中了,最主要的是兰萱县君已经不在了,那就可惜了!
“两盒粉是祖母特意送来的,听说极难得,就一并送于兰萱县君,插屏也是,只要兰萱县君在地下有知,就不可惜。”
虞婉解释道。
这两件都是极重要的东西,而且一般还不会拆散,特意的送到宁氏手中,以宁氏贪婪的性子,又岂会放过……
外甥女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乐氏心里欢喜,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征远侯府的事情,你一定不能多插手。”
“二舅母为何如此说,莫不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虎婉兮娇俏的偏了偏头,道。
“就是觉得此事可疑,征远侯夫人和兰萱县君都不在了,是什么样的凭她们去说,这火起的蹊跷,两个人死的也蹊跷,况且还有后面的事情,宁氏的女儿代替嫁入那个信康伯府,这事就更加让人觉得怀疑。”
乐氏也是后来打听的,这事她虽然不清楚,但凭着感应,就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她怕外甥女什么也不知道,傻乎乎的撞进去,被人拿住了把柄,特意的多嘱咐了虞兮娇几句,这几日她也看出来,外甥女和以前完全不同。
这一次在征远侯府出事,让外甥女一下子长大了,乐氏既欣慰又心头发酸。
这孩子在江南的时候,哪里需要顾忌这么多。
“二舅母明天要离京了,明天是征远侯府大丧的日子,你不必过来,以后若是有机会,二舅母必然会进京来看你的。”乐氏拉着虞兮娇的手恋恋不舍的道。
“二舅母……”虞兮娇的鼻子也不由的酸涩起来。
“原本是之前就要启程的,信早就送回去了,若是回的晚了,怕你外祖母惦记。”乐氏站定,伸手在她柔嫩的脸上抹去一丝泪痕,“以后在京城,切不可像在江南一般任性,多去向安和大长公主请安,有什么事情也要禀报大长公主,我看大长公主很喜欢你。”
有安和大长公主在,至少可以保证外甥女不受欺负,至于宣平侯这个当爹的,乐氏对他并没有抱以多大的希望 。
“二舅母,我知道,此去往二舅母一路小心。”虞兮娇点头,眼底俱是留恋,但二舅母的确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个故人就不跟着二舅母去往江南了,她找到了自家亲戚,要跟着亲戚离开。”
安氏已经重新安排过,要去往的是更安全的齐地。
“好,此事你安排好就是。”乐氏皱 了皱眉头,但还是加了一句,“你谢风表哥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回京,若是有事,你到时候去寻好帮忙便是。”
谢风是谢氏大房的嫡子,也是前科的状元,之前去往地方上,虞兮娇听外祖母说今年就会回京。
她其实和这位表哥并不亲近,现在却是低头乖巧的应声道:“是!”
乐氏嘱咐完带着人出了征远侯府离开,虞兮娇站在门口,看着乐氏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娇儿?”忽然,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边上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