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的首战可以说是成功的,也可以说是失败的。
成功是因为取得了此战最后的胜利,失败是因为完全没有发挥出火器的优势来。
火器本就是要配合骑兵以及步兵来使用的一种武器,它那不灵便的特性注定了它不能单独作战的结局。
但好在,这次面对的敌军人数较少,不然的话姜云志怕是真的要下令点燃储备的火药然后后撤了。
当然了,这是最后的手段,而且在这次火器的实战当中也用不上。
就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李靖出现了。
原来主力大军早就已经推进到了火器阵地后方二十里处,而姜云志派出的斥候虽然也有巡查后方的情况,但巡视的范围只有十里而已。
前方二十里,后方十里,这是姜云志下令定下的巡查范围。
李靖的斥候早在听到信号弹响起的时候会回去禀告李靖去了,而大军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全速前进的,正好在姜云志开始打扫战场的时候出现了。
如果火器没能挡得住敌军骑兵的冲锋,那么姜云志就会下令点燃提前设置好的霰弹炮以及剩余的一窝蜂火箭,争取后撤的时间。
从李靖的速度上来看,赶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看样子还不错。”李靖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突厥士兵,脸上全是满意的神色。
“还好,不过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可能就连您自己都没有想到。”姜云志笑着拍了拍手。
很快,一个头发散乱但却并不脏的人被带了上来。
这,是个女人。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靖你这个乱臣贼子啊!”女人的声音带着刻苦铭心的恨意,咬牙切齿。
李靖愣了一下。
能称呼他为乱臣贼子的人不多,可能当世也就只有三个了。
萧皇后、杨政道,以及……义成公主。
无一例外,这三个人都是隋朝的宗亲,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些人能够称呼李靖为乱臣贼子,因为李靖最初是在隋朝时期出仕的。
“见过公主。”李靖微微低了低头,但却没有行礼。
现在的他已经是大唐的臣子了,这是他对义成公主所表达的最后的尊敬。
“你不配!”义成公主突然爆发,状若疯魔。
姜云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义成公主已经年逾不惑,早已经失去了她最青春美好的那段时光,加上生活所导致,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往日公主的模样。
虽然,姜云志也不知道以前的义成公主是何模样,但想来就算是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在还差吧?
“你是谁!?”姜云志的叹息声很轻,但依旧引起了义成公主的注意。
“姜云志。”姜云志直视着义成公主的眼睛,不卑不亢。
“姜云志……姜云志……姜云志……”义成公主好似是失了心智一般喃喃自语,不停的念叨着姜云志的名字。
“你就是姜云志!?”回过神来的义成公主恶狠狠地盯着姜云志,那择人而噬的样子似乎是想要把姜云志生吞活剥。
“没错。”姜云志点了点头。
“天意……天意啊!”义成公主变得失魂落魄。
“之前,我好不容易鼓动颉利和突利联军南下,但却被李唐堵在了渭水之外,后来我才知道,是一个叫姜云志的孩子制作了一种新武器,让突厥联军铩羽而归。”
“方才是你在指挥战斗吧?如果这武器是你制造的,而且你又在场,那应该是没错了。”
姜云志没有说话,但微微点了点头,确定了义成公主的说法。
“果然是天意啊……”
看着失魂落魄的义成公主,姜云志多少感觉有些唏嘘。
如果抛弃阵营去看待义成公主的一声,姜云志心中留存的就只有敬佩之情,因为现如今四十多岁的义成公主把她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她的母朝:隋朝。
从启民可汗开始到颉利可汗,义成公主在突厥已经生活了近三十年,为了隋朝和突厥边关的文婷,她先后嫁给了四位突厥可汗。
子烝父妾,兄妻弟及,这是汉人所不能接受的文化,但义成公主她都全盘接受了,只为了隋朝和突厥的平稳。
甚至,在隋炀帝遇险的时候,是她冒着被杀的风险,谎称突厥被地边境有外敌入侵,从而骗走了突厥的军队,让隋炀帝逃回了雁门关,转危为安。
凭心而论,能为一个王朝牺牲至此的女子,当真是少之又少。
“你也觉得我可怜,是吗?”义成公主很敏锐的感受到了姜云志的目光,竟然开口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之中充满着无尽的萧索。
“有一点,但并非是您想的那样。”姜云志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作为女流,能为自己的母朝牺牲至此,您是让人敬佩的,这一点无关乎阵营。”
“而我觉得您可怜也并非您想的那样,只是觉得若非是颉利继任可汗,您或许过得要比现在更好一些。”
“是啊,是啊……”义成公主扬起了头,透过那散乱的头发看着天空。
“为什么是颉利,为什么是颉利啊……”
姜云志又叹了一口气。
凭心而论,其实义成公主之前做的很不错,因为突厥的始毕可汗和启民可汗都是倾向于隋朝的,甚至还给杨政道划了地盘,建立了一个所谓的后隋一朝。
但是颉利的继位打破了义成公主努力了几十年的成果,让她一切的努力都近乎化为泡影。
若非是颉利继任可汗,那么她远不止于到了现在也只能带着两千余人护卫她离开。
甚至,她还有机会以铁山为据点,和大唐的军队抗衡一阵子。
“您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看着地上的白雪被渐渐染红,姜云志沉声说道。
炮弹爆炸之后射出的铁钉铁片是随机的,没有人知道会射向何方,所以所谓的防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方才姜云志让人齐射了两轮,就覆盖面来说已经远超在渭水那次了,毕竟那次是十几万的联军,用了只有十架投石车,而现在对方只有两千人左右,用了两架投石车。
射了两轮,四枚炮弹,被杀伤的突厥士兵足有千人,而义成公主很不幸的就在其中。
“能把我葬在这里吗?哪怕是随便丢弃。”义成公主的声音落寞之极。
“我,没脸回长安了……”
李靖一把搭在了姜云志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