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李靖还没有到晚年那种谨小慎微的地步,现在的他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但就算是这样能够让他表现得亲近一些的人也不多。
想姜云志这种年纪且如此重要的人就更少了。
不过李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就是单纯的以火器的用法、战法和注意事项来请教的,而不是为了拉帮结派。
李靖在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之后就离开了,不过也在离开之前向姜云志隐晦的表示了一下,虽然没有表示太多,但这个态度就够了。
在李靖的视野里,姜云志的未来是很有发展性的,最起码也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哪怕是为了他的孩子铺路呢?
送走了李靖,也已经到了日上中天的时候了,这个时候的姜云志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点了。
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整理好,姜云志就这么呆坐在书案后,静静的发呆。
笃笃笃。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后到来的就是千牛卫的声音。
“姜监正,已经过点了,您今天还有事情要处理吗?要不要在下回去统治老夫人一声?”
“陈信,你先进来。”收起了那漫天飞舞的思绪,姜云志调整了一下心态。
“姜监正请吩咐。”陈信还以为姜云志有事情要吩咐,所以一进来就低着头等着姜云志开口。
这是规矩。
这军器监里的东西就是长孙无逸这种外戚进来也是要避讳的,更不用说陈信只是一个小小的千牛卫队长了。
“陈信,我记得五姓七望的那些人该抓的都抓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就只剩下那些首恶在等待最后的结局了吧?”
看着面前低着头的陈信,姜云志多少有点儿恍然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就是和眼前的陈信在回家的路上早遇到了袭击,而且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袭击者的真实身份,姜云志也只是根据当时的情况认为袭击者是五姓七望。
那一天的他可以说是狼狈至极,被陈信甩在马上带去了玄武门才保下了一条命,那一路的颠簸差点没让他把胃都给呕出来。
“其实……”陈信微微抬头,在看到干净的书案后才换换地开口。
“当日的袭击者虽然仍旧没有抓到,但据说在抓捕那些首恶的时候曾经发现了袭击那日那些人所使用的武器。”
“那种武器不是一般人能够造出来的,重复的可能不是很大,而且上面都有编号,那是方便除了问题之后追根溯源所留下的,在五姓七望那边缴获的武器也同样有。”
“这件事情小人其实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千牛卫的同袍说了一嘴而已,他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陈信是千牛卫的队长,在唐朝的军制中,队长只不过是统管五十个人的小型头领,权势算不上是很大,所以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这些都是能说的,不能说的也都没人敢说,所以陈信知道的其实也很有限。
“今日听明岸说五姓七望的那些人已经被定罪了,知道他们在哪里行刑吗?”
姜云志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五姓七望那些被抓起来的人。
虽然之前在面对长孙无逸的时候他嘴上说着不在乎,但真要说一点儿都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他只不过是没有去奚落失败者的恶趣味罢了。
“回监正,行刑的地点是在东渭桥军营外五百米的地方临时所搭建的刑场,至于时间不太清楚,但按照律例应该是未时到酉时之间。”
陈信也不知道姜云志问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他想要去看看,他只是尽职尽责地回答。
“未时到酉时吗……”姜云志喃喃着。
其实跟后世电视剧上看到的所谓午时三刻问斩不同,古代的行刑并非是这个时间,最少明朝以前不是。
在古代,有断屠月的说法,断屠月为正月、五月和九月,在断屠月里是不会行刑的,而除了断屠月还有十斋日的说法。
每个月的初一、初八、十四、十五、十八、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八、二十九为十斋日。
除了十斋日,行刑的时间也有严格的规定,就是在每天的未时到酉时,若是过时了的话就只能等到第二天。
要知道,就算是谋逆这种顶级的重罪也不会在断屠月、十斋日和超过未时到酉时的时间点内行刑,而午时三刻是还没到未时的。
所以说这午时三刻行刑在明以前都是扯淡的,姜云志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情。
“走吧,我们去大理寺的地牢。”踟蹰了许久,姜云志才做下了决定。
没有去奚落失败者的那种想法,因为在姜云志看来他并不算是取得了胜利,最为重要的敌人荥阳郑氏几乎是全身而退,所损失的不过是基业而已,最重要的人几乎全都活下来了。
他只是想去看看,想知道那次袭击他的人是五姓七望这几家被抓的人做下的决定还是荥阳郑氏拍的板,袭击的人是不是已经逃走的荥阳郑氏。
“好的。”陈信点头,然后转身让人去驿骝马坊牵马车。
一般来说,陈信不会反对姜云志的决定,除非是李世民提前嘱咐过。
“对了,姜监正。”吩咐完人去牵马,陈信又转身看了回来。
“老妇人那边……要不要派人回去知会一声。”
给姜云志当了这么久的护卫,对于姜云志及其家里的生活习惯陈信还是清楚的。
姜家一日三餐,眼下马上就是午餐的时间了,如无意外或者姜云志提前嘱咐过老人的话,一般这个时候老人都会等姜云志回去一起吃饭。
“让人回去说一声吧。”姜云志点了点头,然后把军器监的令牌放入抽屉里锁了起来。
这次是自他来到大唐之后取得的第二次胜利,第一次是在渭水面对突厥的颉利可汗。
但和上次直接赶跑了颉利不一样,这次姜云志觉得他没有真正的胜利,因为主谋者跑掉了。
所以他还是想要去看一下,哪怕这很像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奚落和嘲笑。
已经近乎冬天的气温让正午的太阳不复夏日的毒辣,在阳光照射之下的影子较之夏天也有些偏移。
一辆马车带着几分入世的疲惫缓缓地离开了军器监,在偌大的皇城之中是那么的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