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房屋里的大象

关永仪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她星眸紧闭,双眉蹙起又展开,冷若冰霜的神情一点一点消失在红霞边缘。

英气不见了。

脸颊被男人牢牢捧住,妩媚藏在渐渐上升的温度里。

她心里莫名空了一拍。

薄薄的唇浅浅碰触,却能灼到人浑身颤抖。

相比周思凝浅尝辄止的kiss,此刻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内,上演着实打实的热吻。

醋意不见了。

曾经的她觉得,青春文学里那些表达都是骗人的。

爱上一个人就像是昏了头,每日每夜想和他在一起,想抱抱,想亲亲。

像自己这样界限分明的人,怎么可能呢?

可初吻被夺走的那一天,她就失眠了。

她发现,人是有肌肉记忆的。

甚至每一个细胞,每一片组织都是有记忆的。

孤单一人的深夜,她才没有想他,但禁不住她的唇在回忆他的唇。

她不复优雅,顶着乱成一团的短发,在被窝里听杨千嬅,听《处处吻》。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粤语声线沿着耳机扎进心底。

“一吻便偷一个心,一吻便杀一个人~”

歌词自打中学时代就烂熟于心,可她第一次领会到其中的意义。

埋怨也好,思念也好,她这才知道吕锦程的厉害。

那个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吻,那个离经叛道却又一往无前的告白,确实让她整个人陷了进去。

关永仪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方式哄人简直立竿见影。

矜持不见了。

她拉过男人不安分的手,十指交扣,唇齿继续缠绵,刚刚吃饭时刻意补过的口红,被一片一片蚕食殆尽。

被吕锦程粗鲁抱在怀里时的她,紧绷得像一根扯到头的橡皮筋,而深吻十几秒后,她就浑身上下都松了劲儿,从头到脚酥在了男人怀里。

“你”

新手就是新手,总是会莫名其妙喘不过气。

关永仪依依不舍地撤开几厘米,仰头望着吕锦程,小脸映满绯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亲亲的时候不要垂直,最好要侧到78度或108度,这样就不会呼吸困难了。”

吕锦程笑眯眯地提议。

“???”

关永仪一听,立刻小嘴一抿,柳眉倒竖,狠狠推了他一把,声音带着几分怒气。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她越想越气,一时间愤恨,嫉妒,不甘等等情绪夹杂在一起,纷涌而来。

“你到底和周思凝接吻过多少次了啊!”

短发少女高出八度的声音,反复回响在教学楼里。

吕锦程第一时间没有解释,向前两步,嘴上依然带着笑。

他知道,这个时候是存在标准答案的。

但他不是大部分男人,他和关永仪之间的微妙,也与校园里正大光明的情侣截然不同。

这种简单的白学问题,他破解起来根本不费任何力气。

“宝宝。”

吕锦程扶住女孩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

浑厚温柔的男中音,几分磁性。

“伱不觉得这更有意义吗?”

“亲过她再多次,十次百次一千次,可还是浇不熄我心底的火焰。”

“离她越近,和她越亲密,我越骗不了自己。”

“我心里清楚,我爱你。”

男人左手与短发少女十指交缠,右手按在自己心口。

“就像《红玫瑰》里面唱的那样,我希望你能懂。”

说罢,他轻轻发力,把关永仪重新抱进怀里。

她没吭声,也没再挣扎,颀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如自己百感交集的内心。

她闭上眼睛。

说来实在嘲讽,他说自己不太懂,偏渴望她懂。

不过,她好像开始懂了。

【从背后抱她的时候,期待的却是你的面容。】

她说服了自己。

“吕锦程,我是不是.”

还没到课题组碰头的时间,两人坐在法学院附近小花园的长椅下,正午的阳光被树叶筛过,斑驳地落在他和她身上。

“嗯?”

“我这样,是不是变成人人喊打的渣女了?”

关永仪侧着脑袋,靠在他一边肩膀,纤细的小腿在空中晃来晃去。

“渣男配渣女,绿茶配青梅,天生是一对。”

吕锦程笑笑,一副无所吊谓的语气。

“而且要说渣也是我打算脚踏两只船,我先说喜欢,跟你也没多大关系。”

“怎么没关系.”

关永仪指尖捻着自己微微卷曲的发尾,扁着嘴轻声说道。

“你明明是被坏男人带着误入歧途,一条道不小心走到黑。”

吕锦程捏了下她挺翘的鼻尖,嘴角挂着笑。

“怎么,非要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自责自己是抢闺蜜男朋友的绿茶?心机婊?小三?”

“啊啊啊啊啊!你说话好难听!”

短发少女小脸一侧,埋在他怀里不肯听。

“看吧,我都说了你还不信,你又没跟思思抢,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吕锦程摊开手,努力消解着关永仪残存着的,对普世价值观的固有认知。

自打他和关永仪明牌之后,两人似乎产生了无言自明的默契。

那就是——

偷吃禁果,背着闺蜜地下恋爱。

当着闺蜜的面,他们保持距离,只是关系好一点的朋友。

避开周思凝,立马化身亲密无间的真实情侣。

权宜之计也好,偷感十足也罢。

总而言之,为了不伤害无辜的周思凝,这是当下最适合的处理方式。

“哦。”

虽然觉得吕锦程在说一些歪理,可关永仪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嗯.

没有抢啊。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既然这样,好姐妹的男朋友,我只分一点点,一点点不过分吧?

“别乱想了。”

吕锦程揉了揉女孩的秀发,沿着耳畔低头亲了一口,语气里充满了宠溺。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就都往我身上推就好了,是我勾引你,是我不顾一切爱上你,是我强行逼你和我在一起,别影响你们感情。”

“.”

关永仪直起身子,捏起旁边的包包,抿住嘴。

她微微叹了口气。

最后这句.好像做不到了。

避而不谈的事情,就像一只停在房屋里的大象,隔着这只大象,似乎不再好意思与闺蜜坦诚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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