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立时下了茶楼。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石漾漾驻足避让片刻。
由于颜芙凝已离她不少距离,她微提裙裾快走几步,怕对方登了马车离开,又扯开嗓门喊:“喂,站住!”
再度听到娇蛮的嗓音,颜芙凝脚步一顿,循声转头而望。
石漾漾指了对面的茶楼:“敢不敢随我去喝杯茶?”
颜芙凝正想喝茶,以便消磨时光,省得回到那个令她梦魇的府邸,当即颔首应了。
两少女往茶楼行去。
到了二楼雅室,颜芙凝发现龙池安竟也在,脚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龙池安瞧出她的意图,握拳抵唇佯装咳嗽:“近来咳嗽愈发频繁,姑娘可否帮我诊脉一番?”
兄长体弱,咳嗽之症严重,石漾漾自是清楚。
但听闻颜芙凝会医术,还是颇让她吃惊:“你会医?”
颜芙凝淡笑:“会那么点,令兄曾送我不少医书。”
石漾漾看了看自个兄长,又瞧了瞧颜芙凝,见兄长那双温润的凤眸含了细碎的光亮,倏然意识到什么。
原来她看中的嫂嫂人选,兄长自个也有那么点意思。
最起码,兄长从未用此般眼神看嫣儿姐姐。
立时拉了颜芙凝的手:“既会医术,还不快给我哥瞧瞧?丁老这几日可忙,正好你在。”
颜芙凝这才进了雅室落座。
伸手搭上龙池安的脉搏,细细辨别脉象。
龙池安垂眸看着搁在自己手腕上的细白手指。
她的手极小,手指纤细白皙。
指甲修得整齐圆润,呈现健康的粉嫩光泽,干净纯美,完全不似旁的女子涂了妖艳的蔻丹。
只片刻,颜芙凝便收回手,沉吟道:“郡王的脉象依稀有些脉浮紧,脉沉迟,如此是为肺寒之症。如今天气渐渐回暖,但郡王还需保暖才是。”
闻言,石漾漾连连颔首,坐到颜芙凝身侧:“你还真有两下子,与太医院的太医所言分毫不差。”
说罢与兄长挤眉弄眼。
龙池安淡淡眼风扫向妹妹,捋袖给颜芙凝斟了茶:“姑娘今日怎么得空出来?”
颜芙凝小小抿了口茶:“府中待得乏味,出来走走。”
龙池安趁机说道:“傅状元如今任了翰林院修撰,公务繁忙,大抵不似以往一般能陪着姑娘。”
语声温雅,一如他端方君子的模样。
“以往他备考科举,也没怎么陪。”
言罢,颜芙凝这才惊觉说自个与某人的相处给旁人听不妥,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
龙池安一怔,笑了:“无妨。”
看来傅辞翊与她的关系确实不似表面那般。
遂撩起眼皮看向石漾漾。
石漾漾会意,开口:“我这人在家里待不住,你今后若无聊,可来我家寻我玩。”
颜芙凝道:“不敢上门叨扰。”
石漾漾笑吟吟地将点心推往颜芙凝跟前:“有什么不敢的?我家如今只我哥与我,父母与旁的兄弟皆不在府中,正孤单得很呢。”
虽说她不知道兄长的意思,但此刻这么说完全没问题。
再则,凭什么庞安梦能与她做朋友,她就不成?
她偏生也要与她做朋友。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片刻。
石漾漾眼神示意兄长,见兄长仿若未见,她清了清嗓子:“喂,颜芙凝,今日寻你过来,我是想告诉你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颜芙凝刚要喝茶,此刻听闻,便搁下茶盏:“请说。”
“我这人最喜打抱不平。”石漾漾拍了拍自个胸口,“你夫君被人惦记上了,你可知道?”
龙池安闻言,垂眸。
她何时喜欢打抱不平了?
颜芙凝道:“请郡主说得明白些。”
“蔡慕诗看中你夫君了,你可知蔡慕诗是何许人?”
石漾漾细细盯着她的眼,想看她是否会失魂落魄。
不承想,竟没瞧见。
看来眼前少女的心性,并非与她娇滴滴的外表一般。
如此貌美,又如此坚韧的少女,委实有趣。
颜芙凝很是平静。
她自然知道蔡慕诗是何许人。
京城蔡家,丞相府。
蔡慕诗便是蔡丞相的掌上明珠,幼时便能出口成诗,是为京城第一才女。
容貌的话,书上写她清冷之极,不轻易笑。
如此个性与容颜倒与某人极配。
不过她还是问:“敢问郡主,这个蔡慕诗究竟是何许人?”
石漾漾叹了口气,将胳膊搁在桌面上,压低了声音:“你夫君打马游街那日,她在酒楼观看,只一眼就瞧中了。”
颜芙凝想起了那日酒楼二楼戴着面纱的女子。
如今想来,那女子便是蔡慕诗。
石漾漾又道:“蔡慕诗年岁可不小了,及笄后上门求娶的人数不胜数,但她没瞧上一个。以她的身份,配皇子都绰绰有余,但她就是如此清高。如今她瞧上一个,再怎么着,其父必定帮她弄到手。”
颜芙凝问:“她几岁了?”
“十八。”石漾漾用手势做了数字,“旁的女子在她这般年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哦。”颜芙凝应了一声。
石漾漾讶然:“你不急不恼?”
颜芙凝淡笑摇首:“不急不恼,其实急恼无用。”
脑中想的却是书中剧情。
倘若现实中,某人老老实实与蔡慕诗成一对了,倒也无事。
他千万不要一面与蔡慕诗谈婚论嫁,一面还要桎梏着她。
而今的变数是她的身份。
她如今是某人名义上的妻子。
既然是名义上的,要取消自然也是简单。
怕就怕他好面子的心作祟,无论如何也不放了她。
若真到了这一步,谁能救她?
念及此,她捏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此举在石家兄妹俩看来,是她在强压伤心的情绪。
石漾漾不敢大声说话,轻轻拍拍颜芙凝的手背:“喂,你别伤心啊,天底下男子多的是。”
颜芙凝清浅一笑:“我没事。”
说着站起身:“时候不早,我该回了。”
龙池安心头微顿:“姑娘若有需要,可寻我,我们兄妹帮忙。”
“多谢郡王,告辞。”
颜芙凝颔首离去。
书中写,傅辞翊与蔡慕诗定下婚期那日,他强要了她。
如若现实也是这般走向,她该怎么做?
唯有阻扰他们。
只要他们尚未谈婚论嫁,那她便是安全的。
再怎么说,也得熬到两年期满,届时他跟谁成婚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