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些老人家带着煮熟的鸡蛋、烙饼往车上塞,全被傅辞翊礼貌婉拒了。
“大家留着自己吃罢。”他颔首致意,“此行我将回锦州,届时再进京,还是会经过澎州。可以这么说,今后我会时常来澎州。”
“好,傅大人不会忘记我们。”有人高喊。
有人附和:“傅大人如此年轻,又肯干实事,咱们澎州百姓能认识傅大人,是咱们的福气啊!”
人们委实热情,教邬如波想要傅辞翊进京后帮忙美言几句,都插不进话。
他只好走到颜芙凝身侧,低语:“少夫人,还请稍候与傅大人说一声,就说我邬某与他共事期间受益良多,今后在圣上跟前,还望他能帮衬说上一二。”
颜芙凝点了点头。
“咱们听少夫人的。”
三辆马车辘辘而行。
再则瞧他们小两口,貌似夫妻情深,实则是表面文章。
遂与车内道:“公子,少夫人,颜公子一直跟着咱们。”
再加颜博简似牛皮糖一般,怎么扯都扯不掉,夫妻俩只好默许他跟去锦州。
可以十天不说话的夫妻,肯定有裂痕。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了,说起来委实惭愧,竟在刚弱冠的年轻人身上学到不少。
“傅大人别忘了,你娘子也姓颜。我不管她这颜姓是因她花颜月貌,还是与‘严’同音,反正与我同姓。既同姓,万一有朝一日她成了我颜家人呢。”
这时,有不少百姓将邬如波挤开,涌到颜芙凝跟前。
颜芙凝肃然道:“邬大人,我方才说的是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一件事也需要注意。在我们来澎州之前,你曾说有人死于疫症。虽说大多已经就地掩埋,但保不齐还有野外遗漏的,这些尸首皆需深埋地下。澎州管辖的几个县,还请大人通知下去。如此一个月后,整个澎州可为恢复农作而齐心努力了。”
他游历期间,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就没有颜芙凝如此令他感觉特别亲近的。
众人又聊片刻,正式道别,傅辞翊与颜芙凝等人上了马车。
邬如波作揖致意:“多谢少夫人告知!”
颜博简将手肘搁在窗框上,笑吟吟道:“锦州我还没怎么玩过,就去玩一玩。”
遂同意帮忙传话。
一字一句显着他说话算话的决心。
颜博简听得一愣。
身为男子,他听出了些许言外之意来。
这时,颜芙凝扯了扯唇角:“颜公子莫开玩笑,我一个小老百姓不敢与你颜家人攀扯上任何关系。”
而他又不便将对方的言外之意点明了。
“夫君,你看他。”
一句话挑明了。
三辆马车以寻常速度行进。
都是老实人,虽说说话如此,但都笑得腼腆。
有人大声笑他:“你该不会是喝了河水,站起来才发现上游有人在那个啥吧?”
平心而论,这个邬如波先前对治理水患的态度,确实有些放任自流的意思。
他一沉默,在颜博简看来是允许他同去。
颜博简这才抬起双手,语调恢复了正经:“我就是跟着你们夫妻去锦州玩玩,到时候再一道回京,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不得不说这个傅辞翊比他二哥还冷。
这便是缘分。
傅辞翊音色清冷:“颜家人的脸皮非一般厚,又厚得与众不同。”
颜博简听见了,丝毫不恼。
颜芙凝连忙扶住对方,朗声道:“大家不必如此,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如今水患虽说过去,但河水中致病物尚存。大家听我一句,养成不食生水的习惯,可防疫症再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偏生依照京城颜家的权势,如今若要拿捏他,亦是易如反掌的。
世上的事今后如何发展谁都说不准。
领头的人大声道:“少夫人医术好,咱们得了疫症的人多亏了少夫人。”
那人怼回去:“去你的,你才喝了发现。”
傅辞翊不同意也得同意,遂沉默。
与傅辞翊一道下河挖泥,上岸填土,诸如此般的事,他没少做。
邬如波感激颔首:“我们澎州不比锦州,处理公务方面,我也不比孙善和孙大人。但如今与傅大人共事大半个月,邬某受益匪浅。”
声音冷窒。
既有缘分,他就跟着。
颜芙凝福身还礼。
邬如波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少夫人年纪小,听不得你们此般浑说。”
颜芙凝掀开车帘,与颜家马车上的颜博简道:“我们往南方向,去锦州;你该回京,往北走,怎地跟着我们?”
直觉告诉颜芙凝,此人是跟着自己,遂将无奈又求助的目光移向车内端坐着的傅辞翊。
颜博简叹气:“你是我救命恩人,我跟着恩人,再说咱们也算有缘,我把你当妹妹看。偏生你夫君要把我当情敌,我很无辜的好不好?”
只好道:“你若敢有一丝一毫的歪心思,先前从哪将你捞起,今日便于原地将你淹下。”
片刻后,颜家马车驶到了傅家马车旁。
打心底说实话,他挺喜欢这个救命恩人的。
但傅辞翊来了,他了解了傅辞翊的策略后,颇为肯干,很多事情也是亲力亲为。
“傅大人莫置气。”颜博简又笑,丝毫不怕惹怒了傅辞翊,嬉皮笑脸地又道,“万一我心血来潮认她当我妹妹,不就成了我颜家人嘛?”
傅辞翊有些怒了:“如何叫她成了你颜家人?”
颜芙凝恼了:“颜公子说得什么胡话?”
说着,他便要带着大家跪下谢恩。
众人皆笑。
驶出城门一里地,李信恒扭头发现颜博简的车子一直跟着他们。
傅辞翊顿觉脑仁发疼。
傅辞翊淡声:“降低车速。”
这时,有人讲了自个的糗事:“确实该改掉喝生水的习惯!先前有次种田下地,口渴了想去河边舀水喝,幸亏我先往上游瞧了一眼,竟发现有个伤风败俗的家伙在往河里方便。”
此行回锦州,不必似从进京赶往澎州那般着急。
生怕他们不同意,他又道:“澎州救灾,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了,傅大人难不成怕我偷了你娘子的芳心不成?”
路上,颜芙凝帮邬如波传达了想说的话。
傅辞翊一一听了,并不接话。
两日后上午,他们顺利抵达了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