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翊眉梢微挑:“那要看你是否说实话。”
“我肯定说实话的。”
颜芙凝心底暗忖,方才那句话只她与蔡慕诗听闻,他从何判断她有无说实话?
“说罢。”
“我与她说你离不开我。”
男子短促轻笑:“你真能说。”
当他傻的不成?
蔡家女分明怒极,又骂她没有教养,小妮子肯定说了什么令蔡家女听不得的话。
颜芙凝笑得人畜无害:“可不,你不是怕我逃了么?”
男子摇首,一把扣了她的手腕,音色泠泠:“手腕子这么细,你说我用多少力道能折断?”
颜芙凝唇角一抖。
不是吧?
方才还好端端的,这会子怎么就要折断她的手腕子了?
傅辞翊缓缓把玩着她的手腕,捏了又捏:“没说实话。”
颜芙凝心神俱凛。
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得出的结论,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智多近妖。
眼瞧着手腕被他捏得起了红痕,也不知他何时发疯真的折断,她只好垂眸坦诚:“我跟她说,你疼爱娘子很有一套。”
闻此言,傅辞翊一怔。
疼爱?
哪种疼爱?
夫君疼爱娘子很有一套。
那不就说他那方面……
倏然笑起来,胸膛笑得鼓动,耳尖开始泛起一层薄红。
当即抬手扣住少女的后脑勺,目光淡淡睨向她:“你如何得知?”
颜芙凝睁眼说瞎话:“我是你娘子,如何不知?你确实很疼爱我的呀,是不是?”
她可没说疼爱的方式。
至于蔡慕诗为何会气急败坏?全因她凑近了她说,又用那样的语调,就是故意教蔡慕诗误会。
而此刻在某人跟前,她决计不会承认此疼爱是那种意思。
傅辞翊又笑。
小妮子惯会装傻,打哑谜。
颜芙凝被他这般近距离盯着,百般不适,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我说错什么了吗?”
少女说话时,那艳红的舌尖在贝齿后若隐若现……
惹得他口干舌燥,喉结发紧。
忙不迭地放开她的后脑勺,按了按额角:“你想气人,如何言说随你。”
颜芙凝以为他因此置气,忙去攀了他的手臂,老实道:“好吧,我就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就是想气她。”
傅辞翊缓缓闭眼,不接话。
另一只手紧紧攥起,只他知道自己在克制着什么。
颜芙凝晃了晃他的手臂:“别生气了,若下次还有机会,我换个说辞。”
傅辞翊真的要被她气笑了,慵懒撩起眼皮看她:“下回你想怎么说?”
“我……”
颜芙凝抿唇,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男子抬起她的下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要不要与我试试?”
嗓音又低又沉,含着戏谑之意。
“啊,试试?”
颜芙凝懵了,心跳却登时加快。
“与我试过,你可说得详尽些。”
看她傻得可爱,男子眸光起了兴味。
闻言,颜芙凝彻底慌了。
“我编排你,是我不对。可你万不能如此吓我,我很胆小的,会哭的。”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缩到车厢角落去了。
“哈哈哈……”男子朗声大笑,“好了,扯平。”
“什么扯平了?”
“你编排我,我吓唬你,不正好扯平?”男子反问,旋即垂眸整了整衣袖,“还不快坐好?”
“哦。”
颜芙凝按了按怦怦直跳的胸口,这才乖觉坐到他身旁。
片刻之后,车子在府邸大门口停下。
傅辞翊扶她下车:“午饭后启程,你整理行囊时辰可够?”
“够的。”颜芙凝道。
车上的慌乱,在她进了府门,瞧见那个梦里被他桎梏的院子后,再度起来。
原本听他说是吓唬,也就过去了。
可此刻,那份惧意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与生俱来般,挥散不去。
倏然,眼前一晃。
仿若有前世的画面闪过,她想抓,却是抓不住。
即便此刻刻意不去看那院子,但那院子与房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离开。
哪怕是暂时离开,与他一道离开,也是可行。
遂补充:“我的行李不多,带点衣裳就成。方才我买了半车的药材,这个必须带上。”
“你买药材了?”
“嗯,水患之地,当地的药材若被水浸泡过,那就不能用。咱们此行带去,以防万一。”
“你考虑得很周到。”
颜芙凝很怕身旁的他与梦里的一般,小心翼翼地拉了他的袖子,轻声问:“你方才真的是吓唬我的么?”
她想要确认。
傅辞翊蹙眉。
此刻的她周身布满惧意,像是怕极了他,一如他们刚成婚后的模样。
鬼神神差地,他脱口道:“我都不稀罕亲你,缘何会做那等事?”
颜芙凝闻言,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方才真的吓死她了。
“那我先回房整理咱们的衣裳。”
语气已然恢复成以往那般,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嗯。”傅辞翊颔首。
——
饭后,将行李装上车,一行八人两辆马车准备启程。
陆问风闻讯赶来。
“辞翊芙凝,你们这么快就出门,我都没办法与上头说,如此也好跟着你们去。”
傅辞翊淡声道:“你还是好生准备考试罢。”
陆问风道:“话是这么说,但我说过唯你马首是瞻。”
傅辞翊睨他一眼,不接话。
颜芙凝劝:“问风,翰林院的考试可重要,你若不能当了庶吉士,指不定就得离开京城,这话还是你自个与我说的。”
陆问风这才点了头:“那我等你们凯旋归来,届时你们定要去我那坐坐。”
治理众多大臣避而不及的水患,便等同于上战场。
如今他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唯有祝福。
夫妻俩颔首离开。
待出了京城,颜芙凝雀跃不已。
一会掀帘看风景,一会托腮傻笑。
即便坐着不做旁的事,她双脚一个劲地晃悠着。
瞧得傅辞翊很懵:“咱们此行并非游玩,你因何如此高兴?”
“能跟夫君一道出门自然是高兴的。”颜芙凝俏皮一笑。
男子摇首不信:“你就编吧。”
到底是三月的天,春风和煦,乱花浅草,光景迷人眼。
颜芙凝指着路旁粉嫩的桃花,嗓音娇柔:“你瞧,虽说并非游玩,但此行有风景,何不乐哉?”
傅辞翊唇畔漾出清浅的弧度。
是啊,此行他亦有她,何不乐哉?